“我问得是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情景!”高远微怒道:“可能你只记得当时胜利的欢呼了,可我还记得,当李信被围,身边只余下千余名士兵的时候,那些士兵高唱着战歌,集结成队形,向我们发起冲锋时的情景。”
“不过困兽犹斗,狗急跳墙而已。”曹天赐不屑地道:“师傅你记得这个干什么?”
“记得这个干什么?”高远自语了一句,“秦国人的心气犹存啊!秦人在秦武烈王的带领之下,强盛一时,兵临天下而各国莫不畏惧,这让秦人养成了极高的心气儿,即便是一时的失败,也不会让他们灰心丧气,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数十年间有一场场胜仗累积起来的,就如同现在我们大汉军队一样。”
“可是师傅,这跟我们攻秦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是一场场打过去,慢慢地将他们的这股心气磨灭。”曹天赐道。
“你说得是一个办法,但这样打下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智者不为也。”高远摇头道:“现在我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要让秦人灰心,丧气,让他们陷于内乱而不能自拔,让他们渐渐失去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等做到这一步的时候,或者我们只需要极少量的军队,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便能获得我们想要的胜利。”高远微笑道:“这需要更长的时间,需要我们的耐心,但我们得到的将更多。首先,便是我们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无数个家庭将会得以保存,二来,秦人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认同之后,我们在将他纳入大汉的疆域之后,对他们的统治和治理也将会事半而功倍,反之,则是事倍而功半啊,像你所说的那样,只怕我们打下秦国之后,也会烽烟四起,四处暴乱吧?我们还要花费无数的功夫去平灭他们。”
曹天赐略有所悟,“师傅是想像对付齐国,魏国那样是吧?”
“道理一样,方法不同。”高远道:“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致力做一件事,那就是摧毁秦国的经济,经过几年不懈的努力,我们终于看到了成效,秦国的经济被我们一点一点的蚕食,摧毁,当然,这里头也有他们自己的原因,这一举动迫使嬴英不得不启用范睢来改革,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时势不同,我们汉国能做成的东西,在他们秦国,却不见得能做成,现在看起来果然如此,秦国国内已经开始乱了。”
曹天赐点头道:“是,以蜀郡为代表,秦国国内农民起义已经如星火燎原一般在铺开了,这也是我觉得机会到了的原因。”
“还远远不够。”高远摇头道:“秦国军力犹存,路超,檀锋,周玉,白起,这些秦国大将手中所握的军队并没有乱,如果此时我们大举进攻,这些人必然会放弃内斗,转而一起对付我们,大大增加我们的难度,而且外患加大,也会激发秦国人的爱国情节,反倒说不定会帮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将国内矛盾转移到对外战争上来。”
“可是师傅,您怎么就确定路超一定会怀有不轨之心呢?”曹天赐不解地道。“就凭他现在拥军自重?悄悄地走私武器,钢材,屯集这些战略物资,说不定他弄这些是为了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可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高远哈哈大笑起来:“天赐,你现在要学会站在更高一点的地方来看问题,路超此人,嘿嘿,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了。只怕从嬴英启用范睢开始,路超便开始起了异样的心思,他看到了李氏学派在秦国即将面临着被打压的风险,只怕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着手布置了,说起来,李儒名满天下,无论是治国方略还是治学都是一把好手,但真要论起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只怕他这个弟子要比他强多了。”
“师傅,我不太明白。”曹天赐摇头道。
“李儒病死是一个信号,李儒一死,嬴英重启范睢便没有了头上的那座大山,但这个时候,路超是可以阻止范睢复辟的,但他偏偏没有做,反而间接地促成了范睢回朝。那时我就在想,作为李氏学派新的掌旗人,路超当真心甘情愿就此退让吗?要知道,如果范睢成功的话,那路超可就没有了现在的风光和权势,可以想见,范睢必然会在功成之后打压路超,彻底瓦解李氏学派的。”
“我一直很怀疑这一点,随着范睢顺风顺水地接管朝政,李氏学派在朝廷的几个核心人物被解职,统治秦国数十年的李氏学派瞬间垮塌之后,我终于确定,路超想干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
“很简单啊,那些李氏学派并不是真的瓦解了,而是在有预谋的退让,故意让范睢分化,拉拢,实则上,他们肯定另有打算,而这个打算,当然便是路超了。至于那几个朝堂上的核心人物,不过是路超抛出来的弃子罢了。范睢自以为打垮了这几个人,又与路超达成了协议,稳住了路超,便以为能放开手脚大干一番,殊不知,他这一来,正好坠入了路超的陷阱之中,秦国中枢之中,的确没有了李氏学派的掌权者,但在秦国地方,仍然是他们的人握有实权,范睢的改革,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地方。最后的结果,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