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的门关着,一进门,便能看到一张大案,大案之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正提笔疾书,而在两侧的墙壁之上,一个个的木架子上,尽是一卷卷的卷宗,屋里也摆着炭火,不过比起外间,盆里烧着的炭显然要好多了,温度也高出不少。
“严议政,齐国汪沛将军到了!”书吏躬身向那提笔疾书的人行礼回禀道。
“哦?”严圣浩放下笔,抬起头来,搓了搓手,站起来身来,笑看着汪沛,“汪将军,幸会,幸会,这几日多有怠慢,不好意思,也是实在没法子,我们刚刚打下了东胡,那可真是个乱摊子,诸事繁杂一大堆,本来都督说汪将军一到就要见您的,但我被一些事缠住了,无法分身,这才让您等了好几天,不好意,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过汪沛那里还有心情来较这个真,向着严圣浩拱手为礼:“严议政,汪沛有礼了。”
“请坐,请坐,这里寒酸了一些,见笑了,见笑了。”
屋里确实寒酸,在严圣浩的大案之前,就放着一把椅子。
第898章 煌煌汉威(23)
其实严圣浩屋里的这种格调,起初他也是极不习惯的,作为原河间一郡之主,实际上的控制者,一方豪强,他的生活是极其奢华的,但归顺征东府,又担任了征东府的三把手之后,他不得不作出改变,因为征东府的一,二把手,都习惯那种简单,简朴的生活。便是高远的办公所在,设置也如他这里一般。
书吏奉上了清茶,严圣浩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将茶碗放在书桌之上,看着汪沛,微笑道:“汪将军的来意呢,我是已经清楚了,不过释放田相之事体太大,这恐怕我们双方要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以及反复磋商,汪沛将军独自一人前来,未免太过于儿戏了,都督之所以不见您呢,也是因为都督觉得贵方诚意不够。所以呢,让我先来见一见将军,就具体的事情嘛,先沟通一番是不是?”
汪沛听着严圣浩那似乎胸有成竹地话语,只觉得逆血攻心,险些儿便一口血喷将出来,只觉得嗓子里腥甜,什么叫自己来是为了释放田单的事情,恰恰相反,自己这一方根本就不希望田单得到释放,最好是征东军一刀宰了他才好。
但对方这么说,自己能怎么办?坦承自己的来意?犯上,篡权?有些东西做是做了,但却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讲,严圣浩是何许人也,难道不明白自己的来意?征东府上上下下不明白自己这一方的意思,不,他们明白得很,但他们就要将话这么说,一步步地将自己这一方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汪沛是真真切切地体话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田相他,还好吗?”汪沛艰难地问道,心里只希望对方说得是田单因为这一次的大败而气血攻心,大病未愈,命不久矣,如此一来,可就省事多了。
“田相虽然年逾花甲,可这身子骨硬朗得很,比我可强多罗!”严圣浩笑道:“像这样的天气,我出门是裹了一层又一层,坐在马车里,还得让人在马车里架上一盆炭火,不然就冻得直哆嗦,可田相他就不一样了,昨天刚刚传来了一些关于田相的信息,你猜怎么着?”
“田相不在积石城?”汪沛敏锐地抓住了严圣浩话里的意思。
“不在,不在,田相嫌在积石城里呆着不开心,在喝了咱都督的喜酒之后,便和周渊老大人去了大雁郡玩儿去了,昨天快马急报,两位老大人在大雁湖上钻冰钓鱼呢,端地好雅兴啊,只可惜我俗务缠身,不然非得去凑个热闹,汪将军你是不知道,大雁湖里的银鱼,这时节钓将上来,就用那冰水一煮,也不需其它佐料,就洒上一点盐花,那味道,啧啧,三月不知肉味啊!”严圣浩抚着胡子,两眼向天,满是艳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