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邓艾跟自己身世相近,都是丧父随母,马钧更生亲近之感,于是就问啦:“卿母尚、尚安否?”邓艾说我娘还好,只是为了赚钱给我买书,向附近大户接了织绫的活计,整晚踩踏织机,熬得视力下降,若再不好生将养,恐怕迟早会瞎啊。说到这里,触动心事,不禁潸然泪下。
马钧也不禁叹息,说我娘也是一样啊……说到这里,猛然愣住,随即一拍大腿:“我之过也!”
原来他突然想到,自己在老家的时候,就光琢磨着造指南车了,竟然没想到帮忙母亲把织机也给改良一下。这年月的织机是很笨重的,要以足踏“蹑”,来穿插经纬,好的绫有五十综(带着经线上下分开形成梭口的装置)、六十综,一综对应一蹑,一个人根本踩不过来,就这样织一匹花绫还得一两个月的时间。自家母亲只能织普通的麻布,还需要十综,得踏十蹑,不仅仅熬夜花眼啊,体力消耗也非常之大。
为什么自己就不肯花费精力,帮助母亲减轻负担呢?
——其实这都是事后诸葛亮,马母一心想他读书上进,非常讨厌自家儿子摆弄各种工匠工具,马钧要是敢提出改良织机,非给马母一顿棍棒打出屎来不可。
马钧喟然而叹,邓艾也不清楚上官究竟在琢磨些什么,只好拱手不言。隔了好一会儿,马钧这才拉回思绪,再度询问邓艾:“观卿与石、石苞皆非俗吏,有勇力,能、能、能决断,岂甘长、长久屈身畎亩之间耶?”
邓艾说我们当然不甘心啦,想要再大几岁,就跟屯田都尉打个报告,前往洛阳去应科举,考“知兵”,然后去战场上一刀一枪博个出身出来——这屯所的微末小吏,真的几无上升可能啊。
只是——“上、上官自都中来,可、可知科举再、再开,须几岁耶?”
如今中原已定,凉州亦得粗安——凉公吕布远征西域,国事都托付给国相杨阜,听说那杨义山倒心向朝廷,并无反意——只有蜀中刘备窃据一隅,估计朝廷不久便要大军往征,以大击小、兼弱攻昧,破之可期也。要是下一届科举迟迟不开,我们错过了上阵的机会,即便考上知兵科,今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啦。
马钧觉得,对于国家大事,他貌似还没有邓艾知道得多,看得深远……不过科举目前还并没有明令颁布每届间隔的时间,马钧也说不准下一科何时可开。他只好安慰邓艾:“卿、卿既有才,何虑不得、得、得用耶?”下回科举,你们小哥儿俩可一定要去洛阳应试啊,如果我还在都内,也可以照拂一二——起码给你们找地方住,不必要跟旁的士人挤在一起。
他想了一想,又说:“若、若吾不在都中时,亦、亦可投诸葛孔明、赵君卿也,吾、吾当先荐卿等于、于二公……”
两个结巴对话,越谈越是投机,前面驾车的曹蛟听了,直欲发笑——他当然不敢,只好咬牙忍住。不过心里也挺高兴,马德衡说话比从前顺溜多啦,我也算是完成了主公诸葛孔明的托付……
啊呦,等等,我听说结巴对结巴,互相影响,这病症恐怕就永远好不了哪!
【番外篇终】
本来无一物之卷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