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站在队列之首,佩上了剑,这邓艾的气宇就变得截然不同,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勃勃英气,更要胜于石苞,而且说话也顺溜多了。马钧却在想,这孩子胆子倒真大,倘若换了是我,在上官面前哪儿还开得了口啊……
嗯,曹蛟说得没错,只要胆子大,不紧张,自然口吃之症可以轻减。
于是曹蛟、马钧重新上车,往来路驰去,石苞与邓艾领着屯农在后跟随。估摸着此时那些乡农正聚集在姜氏邨“说理”哪,邓艾稔熟道路,于路指引,未足半个时辰,便即赶到。
可是到了地方一瞧,马钧傻眼了——这哪儿是跟邓艾所说的一百来人啊,村头地间,乌央央挤了好几百口。两边倒是壁垒分明,一边是自己来时所遇见的蒲氏乡农,另一边应当是姜氏族人,老弱妇孺,全都聚齐,最前面数十名大小伙子,也都扛着耒耜、扁担,等等各类工具。
两伙人中间,就是那“贵人”魏文成及其家丁啦,就见那厮双手插腰,正在侃侃而谈:“汝等不听我言,乃敢作反么?!”
姜氏倒是也挺畏惧这名“贵人”,就见一老者拱手回复:“贵人容禀,非吾等敢不遵君命也,窃犬云云,实乃枉诬,还请贵人明察……”
曹蛟驾车而前,距离对方十余步外停住——是马钧伸手拍其肩膀,让他停的,马钧心说这众寡之势太过悬殊啊,要怎么从那么多乡农围绕中逮住骗子呢?要不咱们还是先撤……
第三十章、俊杰相对
马德衡顾虑众寡悬殊,打算先扯,然而那么多乡民,他们一车为导,数十人执械跟随,不可能没人瞧见啊。一人瞧见,窃窃传语,顷刻众人皆见,魏文成也不禁转过头来,微微皱眉:“汝等又来,为何事也?”
马钧手足无措,只好低下头去注目石苞和邓艾。就见石苞微微一笑,拱着手排众而出:“吾等乃近屯之屯田吏,闻贵人在此,为两村解难,特来相助。”
魏文成斜他一眼,骤然双睛一亮,语气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吾为解难,非为引斗,汝等执械而来,无益也。可即退去。”马钧心说这什么屁话,你带的乡农全都扛着耒耜呢,那就不叫“执械”啦?就见石苞把目光左右一扫:“吾自与贵人说话,汝等可闪开些。”
乡农们害怕“贵人”,可是也不敢得罪屯吏,当下闪开一条通路,石苞近前两步,深深一揖:“贵人一言可决,何必与乡农纠缠?若有不服贵人言语者,吾将兵来,可尽捕之也……”此言一出,蒲氏众人面有喜色,姜氏却不禁犹豫退缩。
就听石苞又说:“今知贵人来此,吾等已于屯中备下酒食、金帛,以奉迎贵人……”转回身朝马钧使个眼色,“恭请贵人上车。”马钧会意,赶紧跳下车来。
魏文成倒并不怎么在意“酒食、金帛”,却只是注目在石苞脸上,随即伸出右手去,紧紧握住石苞的一只手,左袖则随便一一甩,喝斥姜氏:“可速牵犬来,还于蒲氏!”姜氏长老还待求恳,石苞却猛地一按腰下佩剑,怒喝道:“乃敢不遵贵人之言?”喝令屯兵:“都来卫护贵人,免为宵小所劫!”
邓艾当先率领着屯民就冲了过去,各自将手中长矛、杸棒横起,不但隔开了蒲、姜二姓,还把魏文成的几名家丁也给隔在外侧。
魏文成浑若未觉,只是把左手也伸出去了,握着石苞的手,轻轻抚摩……石苞见时机已到,当即奋力抽出手来,一把揪住魏文成的后领,同时长剑出鞘,横于其项——魏文成个子不矮,可是这小年轻的个子更高,力气也大,就跟揪着一只小鸡崽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