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这时候是勋与吕布所命送亲使杨岳,带着十多车嫁妆,以及吕氏小姐的香车,才刚进入关中,还没走到槐里呢。是勋听闻此事,不禁咬牙,心说老曹你着的什么急啊,竟然连我都不等……早知道就不把联姻成功之事提前派快马去通报你知道啦!
是不是那老东西故意想把我排除在外呢?他究竟对我有啥不满的?
虽说定都洛阳,但宫室尚未营建,曹操目前还是居住在安邑城外的铜雀台上。于是是勋一行匆匆而行,不日即渡过黄河,进入河东郡,散骑常侍苏林奉命迎候,并且通知是勋,说陛下正在铜雀台等着你哪,可速往谒。
是勋整顿衣冠,随着引导者前往铜雀台,到了地方一瞧,果然宏伟壮丽,与众不同啊。其实这年月没有什么太高层的建筑,比起后世动不动二十层以上的摩天大厦来,高度要差得很远,但架不住范围广阔,占地面积大,乃可弥补高度之不足也。
铜雀台上下两层,层高超过两丈,此外还有一层实心的夯土地基,加起来也有二十米啦。估计没有后世故宫三大殿来得高峻,但并非孤零零独一建筑,左右各有高台,以飞桥相连,描以彩绘,如虹如霓,瞧着就比明清时代的建筑更显宏伟、壮丽,矫矫不群。
可是地基打那么高,又没有电梯,走那一层层的台阶就是一桩苦事。是勋估计曹操住惯了这么高的建筑,将来洛阳皇宫必然加码——日后上朝,不知道得多辛苦哪。
宦者迎上,领他进入宫殿,曲曲折折兜了好几个圈子,方始见着曹操。老曹倒还是老样子,不修边幅,光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衣,丝织长袍披在肩上——这袍上也没有描龙绘凤,只是点缀了几片云朵而已——头发在头顶随便挽了个结,也未插簪,也未着冠。
真跟凉公吕奉先有如天壤之别。
是勋疾趋而前,拜倒在地,口呼:“陛下顺天应人,得践至尊之位,勋恭贺来迟,死罪也。”曹操一抬手,说起来起来,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你我至亲,不必行此大礼。随即招呼左右:“看座。”
是勋说我还是站着得了——他倒不是畏惧权威,或者有什么受虐倾向,可是如今的曹操终究与往日不同,身居殿堂,盘膝于高榻之上,是勋心说我要坐下了,就得仰着脖子跟你说话,累不累啊。
等等,其实这意思是……不可随便抬头以睹天子之面?是这个用意吧?
正在犹豫,曹操倒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哈哈”大笑,光着脚就从榻上跳下来了,一把攥住是勋的手腕:“宏辅,与朕共坐可也。”是勋还待摆手推辞,却当不得曹操大力,只好也偏在榻边上坐了。
曹操轻叹一声:“自董卓造乱,汉室凌替,朕起兵关东,忽忽已二十年矣——不想竟有今日。”是勋心说你装的什么大尾巴狼啊,嘴里却道:“陛下奋发武怒,运筹神策,保乂社稷,弘济艰难,是以天命攸归……”虽然滔滔不绝,其实对这番谀词也实在反感,说着说着,就忙不迭转入了正题:“今奉使发凉,迎吕氏女为太子侧妃,幸不辱命。”
曹操一扬眉毛,说啊呀,你要不提,我还真忘记册立太子了。
听了这话,是勋禁不住就是一个哆嗦。曹操仍然捏着他的手腕子呢,当即察觉,不禁仰天大笑,说:“戏言耳。册弁氏为后,子修为太子,诏已下矣。”随即松开是勋的腕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怎么样,你心情放松一点儿了吧。
曹操这人向来不故意绷着,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当然啦,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不过随着权威日重,象这样拍着是勋的肩膀开玩笑的情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啦。是勋琢磨着,你心情很好啊,那咱们就来研究一下我的前途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