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心说这玩意儿我还真写不来啊,就我那两把刷子,没想到靠着抄袭竟连孔明你都给瞒过了……可是也不好当着学生的面,说我不成,还是你都帮我写了吧……正自犹豫,关靖插言道:“孔明之计甚妙,主公可即受之。且,当密与王景兴言,勿使其落后也。”
王朗这家伙就一官儿迷,非常热衷于功名,很可能不会主动写奏请辞。到时候荀攸他们也写了,你也写了,光落下他一个,难免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看在王朗前阵子把弹劾你的表章暗中传递过来的份儿上,你也先通知他一下吧——人家卖了你人情,你若不回,必遭忌恨。
是勋心说听你话里的意思,我辞职这事儿就算定了是吧?我可还没有正式表态呢!于是抬起头来,先望望曹豹:“大人以为如何?”曹豹还是一脸的茫然:“宏辅可自择,吾不知也。”是勋再问逄纪:“元图以为……”逄纪仰头望天,好一会儿才捋捋胡须:“似亦可行。”
曹豹那就是一打酱油的,其实问不问他都在两可。倘若他哥哥曹宏在此,或许倒能为了是勋谋划,有更奸猾……更稳妥的方案也说不定……想到这里,是勋不禁暗中叹息,你说是仪也好,曹宏也罢,年岁都不小啦,你们怎么也不生场大病啥的,甚至直接挂掉,那我辞职奔丧,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吗?
既然两名谋士,一个弟子,全都统一了意见,是勋也便只得“欣然”接受——人仨智力值都比自己高啊,他知道自己才有几斤几两,又岂敢不尊重达者的意见?
于是先送走了曹豹,随即就把撰写第一道辞表的工作交付给诸葛亮,他自己则写下两张纸条,让关靖派人去秘密递送给王朗,以及刘晔。刘子阳本来就想写辞表的,结果被自己给拦住了,如今既然自己也要写,岂能不先跟他打个招呼呢?
诸葛亮说先生您可得好好构思一下,那第三份辞表该当如何措辞,才能打动魏王。是勋眉头微皱,心里却直打鼓——就自己这文学水平,不过靠着抄袭沽名钓誉而已,虽说在此世磨炼多年,普通公文也勉强能算四平八稳,但要想声情并茂地打动真正当世文章魁首的曹操,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尤其还没啥可抄——本来传世的奏疏名篇就不怎么多,辞表这种玩意儿,在他脑袋里还真掏不出一篇来……
于是当晚也不跟妻妾同房,一个人在书斋中冥思苦想,提起笔来跟纸上点点划划的,到了也没能成就一个完整的句子。等实在倦得不行了,干脆,上榻睡吧,明日事,明日毕可也。
第二天早上起来,诸葛亮早就完成了第一篇辞表,双手捧着请是勋斧正。是勋展开来一瞧,文采相当质朴,别见诚意之美,几乎不更一字,便直接誊清,派人上呈曹操。终日无话,等晚上回来,关靖的情报也汇总了,果然六位宰相全都递交了辞呈,一个都没落下。
翌日曹操便有旨意下达,慰留群相,然后群相再上第二篇辞表,曹操又再次抚慰挽留。诸葛亮提醒是勋,说您该赶紧写第三篇辞表啦:“亮正欲瞻仰先生之宏文也。”是勋暗中苦笑,心说我到哪儿给你掏摸什么“宏文”去啊。
可是终究逼到了这一步,交稿期限将至,不动笔也不成了。当晚再次枯坐书斋,提起笔来,先写:“臣是勋顿首百拜魏王殿下……”
帽子戴完,开写正文。要说诸葛亮那两篇辞表,是勋也瞧过了,其他几位宰相的辞表,其内容通过校事暗中透风,是勋也知道了个大概。以此为参照,自己这篇文章的大致构架也便可成型:不外乎先写自己如何受曹操厚恩,必要粉身以报;接着是“奈何”能力有限,备位宰相,导致最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说明自己并不称职;最后借口返回家乡,重新读书,以便异日再可为国效力,如今嘛,就让我暂且卸下这副重担吧。
倘若直截了当地把这些话都写下来,倒也并不为难,问题必须得情真意切,文采斐然,如此才可能打动曹操啊。按照诸葛亮的谋划,这第三篇辞表必须得比前两篇强,并且最好强上一大截去才成,可是——孔明你干嘛那么能写?你珠玉在前,却让我如何超越?
要不然还是找诸葛亮过来,让他写这第三篇得了,完了我再多少加点儿润色……好歹你虽无当世文名,却也是将有宏文传世的一代名相啊!
想到这里,是勋突然间觉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