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是勋的判断,这是想要突破重重险阻,杀奔吴、会去啊,终究那里曾经是孙氏的基本盘,野下仍然心念孙家之恩的人数当不为少,若与会合,其势必炽。
消息传到长沙,曹昂这才急了,也不待援军齐集,被迫率领万余兵马匆匆东进,从后追赶。不日即收复宜春,继而收复新淦,然而叛军的主力呢?他连影子都没能见着。
报至安邑,曹操勃然大怒,当场就把收复二县的告捷书掷于陈群面前:“卿奏使子修统军,今举止失措,使孤大失所望!”完了还慨叹一声:“若吾黄须儿在,贼必就擒矣!”
陈长文从容地俯身拾起捷报,掸一掸土,双手奉还给曹操,嘴里却说:“大王从群所奏,使长公子董督三州,然其所有,不过地方屯兵,且无良将,则事之蹉跌可知也。”我不是说光把兵权交给曹昂就成了啊,曹昂会不会打仗,谁都不清楚,只是借他一个都督名位,做你的代理人而已,你总得额外添兵派将给他呀——我在军事上二把刀,难道你曹老大也傻吗?
陈长文难得如此当面驳斥主公——虽然多少拐了个弯子——曹操听得不由一愣。他当初是太想考验和锻炼大儿子了,故此一时不察,偶尔失算,如今也不好把过错全都推诿给臣下。于是冷哼一声,单手接过捷报,随即下令道:“可使文烈率虎豹骑往援。”
“万万不可。”这回轮到是勋拦曹操了。是勋的理由很简单,一则虎豹骑为魏家精锐,不可轻动,二则相隔遥远,恐难遽至,其三呢?虎豹骑都是北方骑兵,搁江南那种地形里,舍长用短,胜算渺茫啊。
“鲁子敬见为扬州刺史,可使剿贼。”
目前叛军还在洪州境内,但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流蹿进扬州去。洪州刺史卫臻卫公振也是一介文士,打不了仗的,还得靠鲁肃这般强人,才可能敉平祸乱。曹操瞥了是勋一眼,微微点头:“唯卿所荐,始能战矣。”
是勋心说你这话是啥意思?听着不象是称赞,反有疑我之意啊。怎么说着说着,就引出你这么一句话来了?
好在旁边荀公达及时补充:“孙贲见为临川守,须防其与叛贼相合。”及时把话头给引开了。曹操颔首,便即下令,命曹昂只要踵迹而追,别让叛贼掉头再西蹿就成,我也不指望他打什么胜仗啦。可有一点,他既入洪州,就得给我把孙贲好好监护起来,若使孙贲从贼,必治其疏忽之罪!
计议既定,群臣告退,曹操单把是勋给留了下来。是勋心说不会又提什么“唯卿所荐,始能战矣”的话头吧?确实荀彧、荀攸所荐,多为文士,同样身为文臣的我倒推荐了好几个懂得打仗的家伙——如鲁肃、郭淮、魏延、诸葛亮、司马懿等等——老曹会不会由此而生忌心呢?后汉士大夫都结党徒,门生、故吏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仔细算算自家掌地方兵权的徒、吏若相结合,顷刻可起七八万兵马……可那都是些装备不怎么样的地方部队而已,主要兵权还掌握在你们曹家人,或者夏侯家人手中,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呀?
好在他想左了,曹操没再提这个话茬,反倒皱眉以问是勋:“卿故主已归许都,可知否?”
是勋闻言一愣,心说什么我的故主?我自出仕就在你曹家干啊,哪里还有什么故主?但随即心里就“咯噔”一下——“得无孔文举归来耶?”曹操微微点头。
是勋不由得在心中大骂孔融,我好不容易把你给诓走了,让你离曹操远一点儿,你怎么偏偏不知死活,赶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回来了呢?眼瞧着曹操篡位在即,除非你幡然改图,从此闭上那张臭嘴,否则必餐项上一刀!问题你餐刀也就罢了,可千万千万不要连累我呀!
就听曹操开言道:“宏辅可致信文举,勿再妄言妄动,否则必不轻饶。”我瞧在你的面子上,可以再给孔融一次机会,你可得帮我把他给稳住喽,别再捅什么篓子。
是勋唯唯而退,才返府中,便急召关靖、逄纪来议。结果二人才到,他还没有开口呢,逄纪就先呈上了诸葛亮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