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宣二卿上殿,魏公必德陛下。即有万一,二卿必活陛下也!”这么好一个示恩于曹操,好将来保全自己性命的机会,你难道打算放弃吗?
实在是气上来了,忍不住就又多添了一句:“二卿若不能存,勋亦有死而已,则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日是也!”
这句话一出口,刘协差点儿就追从中常侍木恩——尿了裤子。
此言出自《战国策》,秦王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乃使唐雎往辞,秦王问道你知道天子之怒吗?把我惹急了挥师讨伐,安陵焉有幸理?唐雎针锋相对地反问道:“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天子了不起啊,你要是把我给逼急了——“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那意思,你我之间相距只有五步之遥,我直接跟你拼了命吧,当场倒下两个人,从此全天下都要身着孝服,为你这所谓的“天子”服丧。是,士人之怒的威势是不如天子之怒,骤起大兵、伏尸百里啊,然而——有胆儿你丫就试试看!
是勋引用此语,那就是明摆着威胁刘协,你别逼得我无路可走,直接跟你拼命。刘协忍不住颤巍巍地移开袖子,抬头一瞧,正好见着是勋一手柱戟,一手按剑,昂然而立,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愤恨和怨毒,更包含着对自己赤裸裸的藐视!
“宣、宣……”刘协再也坚持不下去啦,“宣”字才刚出口,旁边儿任曙吉一扬脖子,便用他那公鸭嗓儿高声叫道:“陛下宣魏世子曹昂、太仆曹德入殿觐见哪!”
话音才落,是勋就觉得脑后风声骤响——原来是耿纪、韦晃奋身暴起,直向他扑将过来,那意思,我等不能让二曹殉葬,那就请你是宏辅来黄泉路上相伴吧!哪怕用手掐,用牙齿咬,也要先取了你这恶贼的性命!
好在这殿上并非仅有一群没有什么打斗经验的郎卫和宦官,还包括了荆洚晓等数名是家部曲,彼等久历沙场,应变能力是相当之强啊。因此耿、韦二人才身在半空,就被老荆他们给扑倒了,然后牢牢地按趴在地。
是勋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脚前的耿纪、韦晃:“德承诸天,违天必殛!”想要开历史的倒车?那就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政变就此终于落下了帷幕,曹昂、曹德获释,随即是勋即赍尚书之诏,绑了耿、韦,出殿示人。被挟裹来的那些“杂人”当场一哄而散,耿、韦等各家僮仆还待顽抗,却被老荆等率领郎卫连杀数人,余亦退走——吉本父子也逃得无影无踪了。
天将明时,王必唤来了四城守军,彻底镇压叛乱,随即全城大索,将金祎和吉氏父子三人一网打尽。曹昂还打算将几人押入狱中,等待会审,却被是勋一句话给否决了:“若彼等牵攀天子,如何处?”
其实是勋又何有爱于刘协?只是他知道,不管再怎么审,这几个首谋都难逃一死,而且很可能是凌迟重刑。一方面担心彼等胡乱攀污,又将掀起大狱,使得无辜受戮,二来么……他也实在受不了那些古代的酷刑,光听见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油然而生出对整个时代的厌恶感。
所以干脆一点儿,直接砍了吧!
在原本的历史上,据说耿纪临死前高呼曹操的名讳,说:“恨吾不自生意,竟为群儿所误耳!”然而在这条时间线上,他既没有骂曹操,也没有抱怨他人,只是咬牙切齿地诅咒是勋:“贼吏奸儒,吾等死后必化厉鬼,以索汝之性命!”
是勋听了毫不动怒,只是微微一耸肩膀——随便吧,我还真不信这个,你们有本事就变厉鬼试试。话说我还从来没见过鬼呢,正好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