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历史上的魏王世子乃是曹丕,要比他大哥嚣张得多,也精明得多,况且当时曹操还在邺城,你想光诱出一个曹丕来也不现实。而在这条时间线上,耿纪等人乃献计,使刘协假作起意禅让,曹德、王必等皆不能阻,或许便能将曹昂给引诱过来啦。
此事可能会引发两种后果,一是曹昂赴许,正好趁此机会将其擒下;二是曹操亲自回来了,那咱们便暂且偃旗息鼓,另等机会——能够因此而延缓曹操平定江东的步伐,也算于天子有利。
一开始计划进展得挺顺利,不仅真把曹昂给诓来了,还秘密地挟持了欲图入许进谏的荀彧——若举荀文若为旗号,利用他的政治影响力,招聚友军的机会便又大上三分。可是没想到,是勋也跟着曹昂一起来了,更没想到,他一到许都,席不暇暖便前往阙下,主动请谒天子。
给刘协和耿纪他们牵线搭桥的,便是太医令吉本,原来的计划:陛下您只要假模假式放出禅让的风声就得,其他手脚都由我们来办,则万一事败,也不会牵连到您。然而是宏辅辩舌无双,就怕他跟刘协见面以后,三言两语,便让那中二皇帝晕头转向,泄露了其中机密。尤其刘协本人在当年董承叛乱之时,就被是勋给吓着过,觉得这位平素瞧着温文尔雅的是侍中,其实比曹操还要可怕——光他那彻底藐视皇权的眼神,曹操就绝不会有!所以一听说是勋请谒,刘协就慌啦,赶紧的召吉本前来商议。
吉本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匆忙出宫,去禀报耿纪。耿纪一琢磨,矢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脆,咱们提前举事吧,这就召集人手,攻打王必,尝试捕拿曹德、曹昂——听说他们都在相府,跟王必在一块儿啊,正好一举成擒——至于是勋,就让天子先去敷衍着他,把他暂且留在宫中吧。
这就是为什么是勋溜溜儿地在宫门前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刘协派木恩前来传召。木恩为中常侍,一般这种叫人、领人的活儿不归他管,刘协是怕随便派个小宦官过去,若被是勋一威吓,漏出点儿蛛丝马迹来,反为不美。中常侍秩二千石,就比是勋低一级,总不会随便掉链子吧。
——其实木恩等宫中之人,基本上都没有参与耿纪、吉本等人的密谋,但常在帝侧,要说对那么大事儿毫无觉察,那也是不可能的。是勋多敏啊,若被其发现了些微痕迹,不肯受羁于宫内,恐怕会产生不妙的后果。
可是刘协没有想到三点:一是曹宪得到点儿风声,临时派了任曙吉去暗示是勋;二则是勋一听吉本的名字便有无穷联想;最重要的第三点,自从袁氏兄弟火烧青琐门,尽诛宦官以后,阉人在士大夫面前就天生的腿脚发软——你以为现在的中常侍还是从前的中常侍?是张让,是赵忠?敢在朝臣面前犯横或起码不卑不亢?
木恩本来便畏惧是勋的权势,结果被对方一放狠话,当即就怂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合盘托出。是勋一听,那没跑啊,刘协先召见吉本,再传召自己,肯定吉本临时出宫去找别人问计去啦,他们想干什么?难道历史又要重……提前上演吗?!
当然这些事儿,身在宫外的耿纪等人并不清楚,他们只是提前了政变的计划,拉拉杂杂聚集了一千多人,匆忙前去攻打相府。金祎的内应打开了府门,众人一拥而入,四下纵起火来——此即是勋才退至宫门,便远远望见的一派红光是也!
第十七章、愿为孙程
耿纪、韦晃、金祎、吉本等人原本的政变计划,是定在翌日夜间,趁着大朝将至之际,曹昂等人还在琢磨着该怎么阻止天子呢,骤然发难,彼必无所防备也。不过因为是勋的掺和,被迫提前了一日,准备得并不算充分。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然大出曹德、王必等人的意料。曹德并无急智,王必中人之资,仅仅留他们镇守许都,也可见曹操对天子已经不大在意了。谁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会有人妄图从内部推翻曹家政权,更没想到刘协竟然有胆量与之合谋。
所以金祎遣人为内应,打开了相府大门,王必当场就蒙了,匆忙聚集卫士、僚属抵御。可是曹操的亲卫都已经带去了安邑,留守相府的大多是些二流兵卒,数量也少,主将王必这一惊慌失措,如何还能保持士气?于是慌乱之中,王必身中流矢,且有多处被火燎伤,吓得是掉头就跑。
王必在几名亲信的护卫下,匆忙想要逃去友人吉文然——也即吉本之子吉邈——的府上躲避,与两种历史记载其一相同,也在门口听着一句:“王长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这才明白吉邈也是乱党之一,赶紧掉头再逃。
并非事有巧合,在原本的历史上,和在这条时间线上,他全都能恰好听到这句露底的话。而是吉邈事先关照家人,说我们一举事,你们就紧闭大门,除非我回来叫门,否则不得打开,以免在混乱中遭受损失。所以王必一拍门,吉家人就以为是主人或者主人所遣的仆佣回来了,这才会自然而然地问上那么一句,使得王必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