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大兄。”那人赶紧把环首刀就插在是勋脸旁的地上,伸手撕下一条衣襟,打算给先前那人包扎。先前那人又一个脑锛儿:“谁让你把刀放下的?这小子要是跑了怎么办?!”那人“嘿嘿”笑道:“跑不了,他还提着裤子呢……”
是勋这个满脸羞臊啊,就恨地上没个洞好钻进去了。
先前那人抢过布条来自己包扎伤口,一边教育同伴:“他是什么身份?那曹老头又是什么身份?绑了他做人质,那有蛋用啊!咱们应该挟持着他,想办法混进中间那顶帐篷里去,只要接近了曹老头,那还不手起刀落,嘿嘿嘿嘿~~”
同伴一翘大拇指:“大兄高见,小弟佩服得无体投地。”
“五体投地就不用了,”先前那人两眼一瞪,“赶紧把刀捡起来是真的!”
也不知道怎么一来,这俩废物这么一通东拉西扯的,倒是冲淡了是勋内心的紧张感。他这才强打精神,上下打量这两位。只见两人都是三十左右年纪,伤了手的身量颇高,瘦脸短须,刚把环首刀捡起来的那人身量略矮,肩膀却宽,下巴上生满了浓密的胡子。“二位,”是勋就躺在地上一抱拳,“我可以先把裤子系上么?”
矮个子把环首刀在是勋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系上吧。你可老实点儿,要是敢跑,老子一刀切下你的脑袋!”
“是是是,我老实,我非常老实,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是勋一边紧盯着那寒光闪烁的刀锋,一边缓缓爬起身来,提起裤子,把裤带牢牢系好。他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听这两人的口气,暂时是不会要自己命了,目下只好行一步是一步,最不济真把他们带去曹嵩的帐篷,然后再找机会开溜——虽然很想保住曹老头儿的性命,但倘若拿来跟自己的性命比,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金贵一点儿啊。
他才刚把裤带系上,突然就听“噗”的一声,一股温热的液体喷了自己满脸。是勋惊得一闭眼:“难道那家伙真把老子脖子给砍了!”可是又不觉得痛,等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就见眼前光剩下了一具无头的身体,腔子里还在“噗噗”地往外冒血,又晃了两晃,这才颓然倒下。几乎同时,那个伤了手的瘦子嗓子眼儿里“咕噜”了几声,膝盖一软,腰肢一挫,也跪在了地上——他的眼神又是惊骇又是空洞,眼见得出气多,入气少,一只脚已经踏在了鬼门关上,但偏偏只是跪着,也不栽倒,也瞧不见身上有什么伤口。
是勋双手还停留在裤带上,两腿却不自禁地开始哆嗦。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了下来,他影影绰绰的,就瞧见那矮子倒下后,露出后面一个人影来,个儿不高,瞧模样就象个普通农民,尖嘴缩腮,满脸都是褶子,腮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衣衫褴褛,手上却挺着一口环首刀,刀刃上满是血迹。再瞧瞧那瘦子背后,似乎也有个人,但身形基本上都被遮挡住了,瞧不大出来模样——难道是个孩子么?
只见那“农民”提起手中的兵刃来,朝是勋一指:“你……”话没说完,却突然转过头去瞧了那瘦子一眼,然后骤然大惊:“你、你怎么回事儿?!”
“扑通”一声,瘦子身后也有人摔倒在地。那“农民”赶紧扑上去抱住,连连摇动,然后又掉过头来,狠狠瞪了是勋一眼:“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瞧瞧?!”
是勋明白了,定是这“农民”跟他的同伴为自己解了围,然而……你丫贵姓啊?我不认识你啊师傅。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在此之前劳驾你先报个名好吗?谁派你来的呀?
可是看到那“农民”的眼神……不不不,外貌虽然象农民,但那眼神却绝对不是农民的,那分明就是杀人犯的眼神嘛!也对,他就刚杀了一个人,还是一刀下去,身首两断……这路货色得罪不起啊,他叫自己过去瞧瞧,那自己就过去瞧瞧呗,瞧瞧又不会掉一块肉。
是勋一边在内心安慰自己,说对方既然救了自己的命,那大概也许可能是没有恶意吧,于是大着胆子迈步过去,就见那“农民”怀里抱着个人儿,小小的一团,果然是个孩子。再瞟眼那跪在地上的瘦子,只见他背后有个窟窿,“咕嘟嘟”地在往外冒血——也幸亏是勋这两年吃得比较营养,“雀蒙眼”基本已经痊愈了,要不然光线这么黯淡,还真瞧不怎么清楚。
他再朝向那“农民”,小心翼翼地问:“二位,你们……”“农民”横了他一眼,下巴朝自己怀里一努:“你不认得他?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