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吓了一跳,杯中酒险些都泼洒出来。“方公为何这样说,如今正是要紧时分,司礼监缺了方公如何能行?”
“皇上已经下旨,命愚兄前往保定执掌军务!”
“啊!”王承恩吃了一惊。
“莫要吃惊,不仅是我,杜勋、李凤翔、高时明等人都要奔赴各地掌兵。万岁爷已经对各地督抚武官失望透顶,所以才命咱们这些体己人到各地掌兵,抵御流寇!”
王承恩的心头一阵黯然,方正化是个老实人,平日里与世无争,所想不过是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差使,想不到,危局之下,连他也不能幸免。
“方公稍待,您已经上了年纪,又有一身病痛,如何能操劳兵事,我这就去圣上那里……!”
方正化一把拉住他的手,反而笑起来,“我已经请辞了一次,如今却是再也推脱不了了,人活百年,终究不过是黄土一抔,既然躲不过,那便尽心王事,死得其所罢了!”
方正化一饮而尽,信手将酒杯一扔,揭开身边案几的红绸,露出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木箱来,“印玺都在此处,想来是圣上命你来接手,这样也好,也免得我受奔波之苦了!”
说完,方正化站起身来,冲着王承恩一拱手,“贤弟,愚兄这便告辞了,再见无期,万望保重!”
王承恩呆呆的还礼,眼睁睁的看着方正化慢慢走出值房,身影慢慢隐入迎面而来的万道霞光之中。胸口像是憋了什么东西,让他万分的难受。
第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大雨如注,在众人的眼中,京师中似乎好多年没有下过如此的豪雨了。天地间仿佛是笼罩了一层目不透风的水帘,偏偏有没有一丝的风势,水滴自上而下直直的落到地面,汇成涓涓河流,顺着乾清宫宫殿的墙角、台阶之间的缝隙欢快的流向大殿之前的空地上。不大会的功夫,空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水面,倒映出整个萧索、充满寒意的宫殿身影。
这场雨突如其来,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往年的这个时候,北京已经是一片黄沙,但今年的春天确实格外反常。躲在廊下避雨的十余个宦官都在念叨,这场雨实在是来的晚了一些。如果早些年能有这样的雨量,那么大明朝也不至于大旱到颗粒无收、赤野千里的地步。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要相继出宫督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在大明朝也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司礼监除了王承恩和张云汉,其他人等全部被派往保定、房山、居庸关这些京师的门户城池驻守。
闯贼,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贼了。昔日的流寇,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国号和年号,几十万大军正在迅捷的蚕食着山陕的疆土,要不了多长时候就会兵临城下。一天之内,崇祯皇帝练下十余道勤王诏书,要求各地督抚武官率部驰援京师。
北方各省已经无兵可派,统兵大将不是战死沙场便是投降了大顺军。如今也只剩下驻守山海关的新晋平西伯吴三桂和执掌齐鲁之地的山东总兵朱平安两支人马了。剩下的江南之师,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而京师中的上上下下也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吴三桂和朱平安这两个大明朝的后起之秀的身上。他们盼望着吴伯爷和朱总兵能如同天兵天将一般降临京师,挽狂澜于既倒。
王承恩去司礼监用印,依然没有回转,怀德不由得有些担心。王承恩密令自己准备的那几道诏书都在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抑或是方正化发现了其中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