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也不隐瞒,当下便将这些年来与山右商贾数次交手的经过一一讲来,其中便包括不久之前,山右商贾鼓动天津卫守军发动叛乱,劫夺漕粮的事情。
“自万历年间开始,山右八家以范永斗为首,便向草原蒙古和关外满清秘密运送盐铁等物,以此来谋取暴利,其中数额巨大,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耸人听闻的地步。满清正是在他们的全力帮助下,才日渐壮大,河北之战时,他们为南下的清军提供情报和粮草,令无数忠勇将士饮恨沙场!这一次,本官便是奉皇命要铲除这一毒瘤!”
“朱总兵的意思是,山右商贾积攒钱粮,以为鞑子所用,本官全力配合,便可以以这些资财供应我陕军使用!”汪乔年终于有些明白了。
朱平安微笑点头,“正是此意!”转头对钱颂礼说道:“钱公,此次征剿山右叛逆,务必一击即中,但机会稍纵即逝,一旦有所疏漏,范氏等人便会遁入草原,以后再想缉拿便势必登天了。介休一事,本官打算托付于汪佥宪,调动陕军兵马,轻骑奔袭汾州介休,而本官则直扑张家口,与京师居中联络指挥的众人便非钱公莫属了!”说着,站起身,深施一礼。
钱颂礼心头一热,也连忙站起身,一拱手,“义不容辞,两位放心便是,咱们同时发动,务必要全歼叛逆!”
以山右商贾的资产充作军用,汪乔年虽然对这种方法有些不齿,但兵临绝境,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好的办法,也只能答应下来。朱平安和钱颂礼又将各自保管的朝廷密旨展示给他,以安其心。
“如今潼关兵马不到一万,陕军贺人龙所部追随傅总制入河南,其麾下大将郑嘉栋、牛成虎镇守蒲州和同州,还有万人的兵力。如果本官率兵前往介休,潼关势必空虚,不如调遣这两部拱卫潼关!”汪乔年说道。
旁边的杨廷麟却是一笑,这些天在路途上百无聊赖,他和孙世康以及朱平安已经将山陕、河南的战事走向推演了数次。现在李自成渐渐势大,麾下号称兵甲数十万,但真正的可战之兵不过十余万人。傅宗龙和孙传庭的兵马合兵一处,也有将近九万人,足可以李自成周旋。但目前的明军却是各自为战,仅是傅宗龙的手下,便有三大派系,一为陕军贺人龙、二为左良玉的湖广兵、三为杨文岳的保定兵。还有便是孙传庭的陕西团练兵。
诸将各怀心思,临阵不能协调配合,因此很多胜券在望的战役反倒是被流寇把握住了战机,轻松取胜。因此,杨廷麟和孙世康推出的结论是,明军在山陕、河南的战线上前景不妙。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朱平安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执行得利的话,完全可以一举扭转山陕战场上的颓势。
那便是利用剿灭山右商贾的机会,故意将整个潼关暴露于敌人的兵锋之下,以示空虚,吸引李自成铤而走险,放弃围攻开封,而转向潼关。这其中需要严格按照遇险设定的时间段来执行,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灭山右商贾,随即两路兵马即刻向潼关靠拢。这其中还需要傅宗龙的全力配合,一旦发现李自成分兵,便要立刻发动攻势,牢牢的拖住他留在河南境内的兵力。而后,调集山陕地方各部,汇聚潼关,以逸待劳,重创来犯的李自成所部。如果战事顺利的话,完全可以消灭李闯的主力部队,一战而定山陕、河南的局势。
听完杨廷麟的说明,汪乔年半晌合不拢嘴。这朱平安看似年纪轻轻,山右叛逆还没剿灭,却又将主意打到了李自成的身上,这叫什么?好像是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刚到潼关来,竟然打算下这么大的一盘棋。
“汪佥宪调遣郑嘉栋、牛成虎两部协防潼关可以,但绝对不可以将你我的动向告诉他们,山右叛逆在山陕经营多年,难保其中不会藏有他们的眼线,前往介休,汪佥宪最好能派遣信得过的部下!”
“如此说来,那本官便亲自走一趟!”汪乔年思量片刻大声说道:“从四川而来的还有一部人马,大约有三千人,主官孔贞会勇猛善战,曾在我麾下任职多年,绝对信得过,本官便率他这一部前去介休。”
汪乔年难得的笑了笑,“既然朱总兵还打算将李自成也吸引过来,那诱饵不妨放的大一些。我汪乔年不在潼关,想来他会更加放心!”
朱平安一笑,冲着汪乔年一拱手,“多谢汪佥宪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