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潜扭头看了看,“长伯,你来了!”
来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军官,身上披着轻甲,内罩红色的武官袍,手中捧着一顶镔铁盔。浓眉细眼,只是在右脸颊的颧骨边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义父,已经得到消息,来自江淮的粮草转眼便到,儿子已经命人出去接应?”
高启潜无力的摇摇头,“如此便好,如今各军的情绪如何?没有人再闹事了吧?”
年轻军官点点头,“士卒的情绪平定了许多。我已命辽镇军马左右夹击住宣大所部,蒋允仪、周仕凤、许成名他们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义父放心,有我吴三桂在,断不会让他们生事!再说,军资粮草一到,有的吃有的穿,士卒们便不会跟着他们几个无端生事!”
高启潜点点头,脸色舒缓了一些,“这三人都是卢象升的老部下,一早便已吵嚷着要救援巨鹿,却被咱家压到今天,心中有些不满是难免的。告诉你手下辽镇兵马,勿要和他们起了争执,堵住他们的去路便可!”
“是,儿子明白!”吴三桂抱拳行礼。
吴三桂察言观色,又问道:“义父莫非还是为了巨鹿的事情烦忧?”
看到高启潜满面忧色的点点头,吴三桂一笑,脸上的刀疤也蜿蜒起来,显得格外的诡异。“义父何须担忧,他卢象升虽然侥幸得胜,便面对的可是鞑子的左翼主力,卢象升就算再悍勇,又能撑得了几时啊?”
“可眼见着朝廷催促咱们进兵的圣旨就要到来,咱们总不能抗旨不遵啊!一旦救援,清军必然会后撤,等于是将卢象升救出了苦海啊!如此一来,岂不是自留后患啊!”
吴三桂狡黠的一笑,“义父,您老人家糊涂啊!杨阁老命人给咱们送来‘时机’二字,其中可是大有深意啊!”
“哦?”高启潜一愣,“有何深意?”
吴三桂凑了过来,低声对高启潜说道:“义父,杨嗣昌的意思是,出兵可以,关键是要掌握出兵的时机。卢象升和鞑子在巨鹿苦战,何时救援、怎么救援,那可是咱们说了算的事情。只要咱们缓上一缓,等待卢象升和鞑子拼的精疲力竭的时候,最好是等待卢象升战死之后,咱们这才发兵,您想一想,到时候鞑子也是损失惨重、不堪再战,咱们不就坐收渔利了吗?战后,咱们向朝廷写一份奏章,禀明卢象升是力战而死,咱们虽然全力救援,虽然没能救下他,但却击退了鞑子大军,这还不是大功一件吗?”
高启潜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但朝廷的圣旨眼看着就要到来,一旦钦差催促,咱们又能如何呢?”
吴三桂嘻嘻一笑:“这个好办,儿子这就叫人将江淮来的粮草先藏起来,折腾出来一些响动,士卒无粮,自然不肯开拔,就算咱们这些统兵大将也无可奈何,钦差就更不用说了!”
高启潜恍然大悟,一时笑出声来,赞许的拍拍吴三桂的肩膀。自己的这个义子不但杀伐果断、精通兵事,就连这阴私小道也是无人能及,眼光手段委实毒辣的很。
两人相对而笑,正在得意之际。门外的亲兵来报,朝廷的钦差已到大营辕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