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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抬头打量起那些行人来,发现果然如佘稚所言,行走在街道两旁的,皆是低着头顾自忙碌的寻常百姓,这不禁让他感觉有些诧异。

“不是说内城居住的都是名门巨富么?怎么还有一般百姓?”

佘稚闻言乐了,轻笑着反问道,“枝叶无根岂能活?……若内城中居住的皆是名门巨富,谁使唤谁?总得有些供其驱使的寻常人家,不是么?”

张煌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问道,“这里的百姓受雇于那些名门巨富之家?”

“然。”佘稚点点头,说道,“雒阳内城名门巨富何止千户,虽然说其府上大多都有家丁院奴,但还是不能满足每日所需……集市贩肉贩菜的,倒秽物的,酒楼送酒的,粗略算下来,此内城当中,数万户寻常百姓人家,才供得起那寥寥千户名门巨富……”说到这里,他闭上了嘴,因为剩下的话,已不方便在光天化日下说出口,以免被那些天空中的朝廷的眼睛所勘查到。

[看来在雒阳,那呈金字塔般的阶级制度更加严重啊……]

张煌在心中暗暗感慨着,尽管雒阳内城的景物建筑让他颇感叹为观止,但是这里的气氛,却是张煌从未见过的凝重,远不及泰山郡、广陵郡那种相对乡下的郡县气氛好。至少在那里,寻常百姓亦可以行走于街道的中央,并且,哪怕他们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要比愁眉苦脸的时候多得多,但那至少是真实的。不像这雒阳,百姓们甚至无权来决定自己的表情。

向前走了大概一两里地,对面迎面走来两名谈笑的男子。与附近的寻常百姓不同,这两名男子非但身穿着华丽的服饰,而且腰间还佩戴着宝剑,目无旁人地行走在大街中央,并且边走边谈笑风生,仿佛根本就没有瞧见从旁的百姓。

而不可思议的是,待那两名男子走近时,附近的百姓皆停止了手中的活,一个个低下头来,目送那两名男子走远。

就连佘稚,亦在那两名男子走近时停下脚步,低声提醒黑羽鸦们道,“低头。”

黑羽鸦们面面相觑,学着附近其余的百姓那样,低着头站在街旁,目送着那两名男子走远。

“彼,士族也!”待那两名男子走远后,见黑羽鸦们面露不解之色,佘稚低声解释并叮嘱道:“士乃第三等的贵族,你等在内城时,断不可招惹。”

“第三等?”张煌疑惑问道。

佘稚闻言深思了一下,解释道,“王(天子)、侯(诸侯)、卿(朝廷或诸侯的殿上重臣)、士(朝中大臣或有大名望者)、绅(富豪)、庶(平民)……”说着,他便向张煌等人仔细解释了一通。

经过佘稚的解释,张煌这才明白其中的阶级制度。撇开王阶这至高无上的存在不提,侯即是最尊贵的贵族,比如传授太史慈弓术的老师、陈王刘宠,他即是贵族当中身份最高的一阶存在;而在侯之下,便是卿与士。不过卿族与士族的分界线一直以来都很模糊,就比如荀彧,他荀氏原本是士族,可若是他的六叔荀爽接受了朝廷册封的九卿甚至是三公之职,那么荀家立马摇身一变可以视为卿族,地位比一般的士族更高。不过一般来说,卿族与士族算是排在同一个阶级层次上的,只不过地位高低有所不同而已;而地位在此之下的绅,即家财万贯的富豪们,他们就称不上是贵族了,但是不可否认,有些富豪的家财甚至要比士族更雄厚,在这个有钱能使磨推鬼的年代,这些称不上是贵族的富豪们,亦争相结交士族、或向朝廷缴纳巨额的钱财,希望能挤入贵族行列之内。尤其是当刘宏提出了卖官粥爵之后,雒阳的富绅们亦争相用钱买官,因此,这个阶层如今只指那些乡下(雒阳以外)的富豪;至于最后一个阶层的庶,那无疑指的是庶民、平民,包括像张煌等义军,算是大汉阶级制度中最低层的存在。

顺便提及一句,其实在庶民之下,还有一个奴的阶层,只不过那些人早已失去了个人自由,沦为名门巨富之家的附庸,有时甚至连货物也不如。因此,没有丝毫地位的他们有时候连人都算不上,哪怕是被家中的主人活活打死,卫尉寺也不会去管。最常见的例子便是一些世家所蓄养的家妓,说得好听是歌姬、舞姬,容貌姣好的甚至地位还在婢、妾之间,但是本质却还是如此,连庶民都不算。

“士族可以佩剑行走于内城?”陈到皱眉问佘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