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固然是弱势群体,但是架不住女子也是人啊,是人就不会都是逆来顺受的,而且一旦有人挑头了,长期压抑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惊人。
事情从南京开始,遭到袭击之后的明报继续战斗,头版上刊登了上一篇文章标题为:“我们要做人”的文章,直接引爆了大明女权主义的炸药库。这篇文章讲的是一个纺织女工,为了反抗家里包办的婚姻,被父母毒打,乡人唾弃,依旧不从。父母和夫家商量,强行办了婚事洞房。结婚之后,女子依旧不肯顺从,多次逃跑,又被抓回,夫家打了一次又一次,女子还是不肯顺从。夫家一怒之下,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女子装着无力反抗,最终寻机投河自尽。仅仅是投河自尽就算了,尸体被捞起来后,当地宗族并没有放过她,还在一家小报上针对她的事情写了一篇文章,各种恶毒的泼脏水,说她作风放荡,不守妇道等等。女子一闺蜜,看见郑素的故事后,跑到明报来讲了她的故事。
这篇文章算是把火点着又加了一把柴火,还泼了一桶汽油。女子的惨剧迅速蔓延了整个江苏,然后沿着海岸线,北上南下,最后连京师都没有幸免。民间的艺术工作者,把这个故事搬上了舞台,在各地演出。
第八百五十一章 鲍鱼之肆
文艺形式发展的基础,从来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下里巴人固然是俗,但是俗才有生命力。越是贴近百姓生活的作品,才越有生命力。所有“纯文学”的模式,最初都起源于民间的俗文化。所以,报纸上那些卫道士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影响力,远远没有一部戏来的深远。这出戏被改成各种版本,然后从江南特有的昆曲开始,向整个民间戏曲形式蔓延。
大明女子的悲惨故事太多了,多到不要刻意去挖掘,只要愿意去注意,身边就有无数类似的女性存在。只不过有人抗争了,不惜生命,有人顺从了,生不如死。
这股风潮席卷全国,达到高潮的时候,京师正是三月阳春之际。
主持内阁之后的陈燮,丝毫没有大权独揽的意思,而是把各部门的权利交回去,自己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推动两项新年政策之上。至于秋天的大选,陈燮根本就没去管。说句不好听的,当下的陈燮,只要他活一天,大明内阁总理就没有足够分量的竞争人选。
觉得时间紧迫的陈燮,现在也没精力去竖牌坊了,就是一件一件事情的去做,一个制度一个制度的完善,一样一样的来就是了。
这一日早晨九点准时上班,在走廊上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吴梅村,现任内阁总理办公室主任一职(主任是陈阁老特色)。见他低着头,遮遮掩掩的样子,陈燮仔细一瞧,脸上居然有抓痕。正准备取笑两句,财政部次长(户部侍郎)方以智走过来,也是用手遮着额头走路。
陈燮见状忍不住笑道:“这都是怎么了?”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拿手遮脸走路的人还不少,陈燮实在是好奇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不礼貌的样子,但他是内阁总理啊,谁也不敢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走开不是?
“陈相没看最近的报纸么?”教育部次长侯方域很不爽的嘟囔一句,陈燮听了瞅了瞅他的脸上,倒是没有抓痕,便回了一句:“报纸每日都是有看的,只是看报纸跟各位有何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把大家的伤口都揭开了,反正这一堆几十号人里头,十有八九最近都在闹家变。侯方域叹息一声道:“最近各位同僚后院不宁,都是报纸上那些事情闹的。”
方以智接过话道:“新纳的小妾,最近一个月都在闹腾。也都是报纸上那些新闻闹的。”
这俩一开口,众人都跟着一起诉苦,反倒是把吴梅村给放过了,这货见众人各说各的,都在抱怨报纸上的新闻害人,赶紧悄悄的闪人。陈燮眼尖,赶紧叫住道:“骏公别走啊,你还没说呢?”吴梅村连忙陪着笑道:“赛赛最近心情不好,我说了两句,她便恼了。”
吴梅村和卞玉京之间的关系,从姘头发展到纳入家中,这个跟他的抱的大腿有权有势有直接关系。所以,陈燮问了话,他只好乖乖的如实回答。一连串的话题出来后,陈燮这才露出凝重的表情。现代人的思维里头,男女之间基本上还是平等的,但是在大明这个东西都被他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只是有的东西深入骨髓,不是说改就改的,潜意识里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大明是得不到主流认可的。报纸上的类似内容,陈燮也就是看看。早年见剿贼的时候,什么惨剧没看过?各种不幸落在眼里麻木了,这点悲剧怎么可能打动陈燮,并且当成一件大事来看。现在大家这么一说,陈燮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