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兵很给面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出现在议事大厅。一群文官和武将都来了,武将系统基本都是陈燮的人。王启年、张彪、陈山,一个参将两个游击。副总兵陈龙漠,手下都是一些浙江兵,平时驻扎在蓬莱县境内,钱粮是孙元化出的。勉强算是一支牵制陈燮的军队吧。莱州还有游击将军耿仲明,这货整天夹着尾巴做人,更不要指望了,这会也赶不上。
“建奴觊觎旅顺,黄龙兵微将寡,不能不救。思华,你是总兵,说说该怎么办?”孙元化一开口就赖上陈燮了,这是逼急了的事情。没法子,谁都指望不上了,只有陈燮。
不等陈燮开口呢,有人阴阳怪气的出声:“中丞,这话可不好听啊。思华是总兵,黄龙就不是总兵么?登州营这点家当,那可是登州父老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粮打造的子弟兵。平日里,不见一文钱的粮饷,这会要打仗了,惦记上了?”
这话也只能是张瑶来说,老张素来看孙元化就不顺眼。在他的眼里,孙元化一直在压制、掣肘、防备陈燮的登州营。陈燮好说话,不等于张瑶就好说话。
孙元化被说的目瞪口呆,官场老油条了,他当然知道张瑶的意思。孙元化对待陈燮的原则,从来都是要钱粮没有,还要防备牵制。这不是什么敌意,而是文官对待武将的本能。
这个时候,孙元化哑口无言,只好把目光对着镇守太监吴直,意思让他开口。吴直也很为难啊,陈燮这个人很够意思。他在登州,可没少拿好处。你让他能说啥,但是又不能不显示一下存在感,只好和稀泥。
“国事为重,国事为重。孙中丞乃一镇之首,登莱、东江皆属分内之事。张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还是大家说吧,大家说。”吴直这就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也要做个样子。陈燮坐在那里安如泰山,闭目养神。其他三个手下,也都学他的样子,跟三尊雕像似得。
“本宪可拨出银五万两,作为旅顺兵饷之用。宋知府,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孙元化转移目标,知府宋毅一看不用站队,只要粮食,答应的很爽快:“府库有刚收的夏粮,可拨杂粮五千石,小麦一千石。”
“钱粮齐备,哪位将军主动请缨?”孙元化话音未落,陈燮突然睁眼道:“中丞,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孙元化心里一凉,暗道这货要出什么招?嘴上却和气道:“讲。”
陈燮冷笑道:“同为总兵,黄龙麾下战兵万余,卑职麾下不过六千。建奴来袭,出征乃军人之本分。只是卑职在想,黄龙战报上说后金兵力不下五万,这就算是把登州全军都调过去,也是不足两万。旅顺城才多大的地方?两万兵蹲的下么?这么些兵力猬集一处,钱粮运输怎么解决?五万两银子和四千石粮食,能吃用几天?”
孙元化心里其实很清楚,黄龙那边的一万战兵,那是账面上的事情。真实兵力多少,鬼才知道。吃空饷嘛,整个大明就陈燮一个不吃空饷。那是因为陈燮够土豪。真的按照两万战兵的不济来算,就算登莱有那么多粮食,你也没那么多船去运。
心里越想越恼火,孙元化觉得陈燮真是在赤裸裸的打脸了。这不是在揭老底么?不单单是黄龙的老底,连他的也一块算进去了。平时我对你也不错吧?你干的那些事情,我也没拦着不是?仔细一想,陈燮也确实说的有他的道理。上一回打孔有德,还不是人家出的兵么?
按住火气,孙元化也冷着一张脸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陈燮淡淡道:“让他自己守旅顺就是,钱粮登州这边出了。他能守的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孙元化怒不可遏,站起暴喝:“陈思华,旅顺安危,关乎社稷,关乎在座各位上官的前程。”这话就是死乞白赖的意思了,挑明了说,这事情你不接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