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怎么走?”皇太后喃喃道:“睿亲王,有没有可能组织兵马,夺回山海关?”
“没有可能了。”多尔衮倒也干脆,径直道:“山海关丢失之后,据那边的急报说,抚宁卫也组织过汉军反攻。可山海关城防实在太坚固,城中的宁乡军有众数万,都是百战精锐,怎么打?还有,敌人的火炮实在太犀利。部队还没靠近,敌舰上的红衣大炮炮弹就好象不要钱似地砸来,顿时就乱了,散了。如今,已经没人愿意进攻。”
“太后,试想,就算咱们将心一横,不计牺牲全力进攻,拿下山海关又如何,宁乡军那些狗才们都是乘着大船的,他们随时可以登舰退到山海关以北的广宁、宁远和锦州堵咱们的去路,难不成我们还要一座城一座城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回辽东?别忘记了,明狗的大军还回在后面追击,到时候,咱们被两面夹击在辽西,又该如何自处?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只能走古北口、青山岭和墙子口,绕道蒙古回辽东,也只有走这边才稳妥。”
皇太后捏手帕的手指又紧了紧,神色带着惊慌:“睿亲王,你是我建州少有的智者,既然你这么说了,看来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一想起自己一介女流只辈要翻山越岭从草原回辽东,心中不觉一紧。
从辽东来的时候,她和满清的王公贵族走的是辽西走廊,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要走蒙古,头顿时就大了一圈。而且,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以前清军翻越这几次关口侵略明朝,出动的是剽悍士卒,精壮男儿。这次北逃,坛坛罐罐一大堆,扶老携幼,走得动吗,一天又能走几里路?
而且,明朝北伐大军中的宁乡军、秦军、镇海军、山东军又不是傻子,会眼睁睁放他们回家吗?
最最关键的是,皇太声音大起来:“真要放弃北京,只怕……只怕八旗的王公们不肯……”
是啊,这才是最大的忧患。入关以来,在见识到汉地繁华之后,满州上层以极快的速度堕落下去。别说上层贵族,就算是普通带甲士,在满汉分城、跑马圈地之后,谁手头没有几间院子,几十亩好地,更别说家中劫掠所获的金银堆积如山,娇妻美妾莺莺燕燕一大群。而这些东西,在逃跑的时候都是不能带走的。
人都是自私的,而建州八旗与她和多尔衮的威信是建立在不但为大家获取好处的基础上。一旦没有这些好处,别人根本就不会听她的话。可以想象,撤退命令一下,这北京城中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多尔衮点头:“太后说得是,真若要撤退,那些进京后吃得脑满肠肥的混账东西们肯定是不愿意走的。你看看那些王爷们,一个个都长了大独腩,身上又有哪点我们建州男儿的气息?自明狗大军进入京畿以来,已经有人上奏朝廷请死守北京,诏各地兵马勤王。”
皇太后又气又急:“勤王,哪里还有勤王兵马?”
多尔衮咬牙切齿:“更有贼子上折子说,朝廷不妨效仿当年宋辽和议旧事,派使者去南京和弘光小儿和谈,看能不能来个划江而治。”
皇太后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糊涂蛋儿,一群糊涂虫。就算要和议,也不用去南京,如今整个明朝军都听他孙元的,就算要和议也得找孙元吧?他孙某人和我建州仇深如海,此人野心勃勃,已有在北方自立的野心,如今正要拿咱们的人头收拾人心,如何肯罢手?这些蠢货,辜负国恩君恩,当杀!”
看到皇太后和多尔衮这两个建奴的头儿又气又急,侯方域心中一阵痛快。心中大悦:痛快,痛快啊!想当年崇祯皇帝受困北京的时候,是战是走举棋不定。如今,建奴也是如此模样,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心中虽然快活,但侯朝宗还是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小心地将冲好的茶水放在皇太后身前的几上,又恭敬地退到一边,俯首而立。
多尔衮也是满脸煞气:“太后说得是,乱臣贼子,当杀!北京城已经是死地,早一天离开早一天好,太后,不能再耽搁了,这些帐,等以后回到辽东老家再同他们慢慢算。此刻,你我最要紧的是督促在京衙门、军队和各部各旗尽快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