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突然叹息一声:“老爷,别写了,没用的。”声音中竟然带着说不出的颓丧。
“怎么了,夫人为何叹息?”钱谦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柳如是:“没用了,郑一官和镇海已经全面倒向马士英和阮大铖。方才,陛下已经诏两位阁老入宫诏对,同意让郑芝龙统帅镇海军北伐。并承诺,先入北京者……封王……此事同老爷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钱谦益一呆,手中的笔落下,在信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黑点:“先入北京者为王……郑一官想不拼命都不成了……老夫忙碌了半天,结果还是被这两个奸佞抢了先……此事当真?”
柳如是走到钱谦益跟前,握住他的手,感觉丈夫的手掌一片冰凉,没有丝毫的热气。她心中大为伤感,低声道:“没有错,方才老爷里在宫中的眼线铁公公漏夜来报……铁公公说此事情乃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断断假不了。”
钱谦益身子一软,瘫到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又道:“大木,大木也不顾念师生之情了,他这是要改换门庭,难道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众口?”
柳如是见丈夫如此脆弱,心中也是难过。她摇了摇头:“老爷你难道还看不明白马瑶草和阮圆海走了一步妙棋吗?他们知道如今能够和宁乡军抗衡的也只有镇海军,毕竟这支军队是在战场上得到过检验的。黄得功是不成的,高杰和孙元联姻,刘春索性就是孙元的大舅子,秦军和山东军都是他孙太初的了。只有镇海军,才有可能制衡孙如皋。不过,朝廷若要用大木,就不得不依靠老爷你。最后,所有的功绩也都是老爷你的,这一点恰恰是马、阮所不能接受的。”
“也因为这样,这二人索性就将郑一官请到南京,让他夺了大木的军权。上有朝廷的旨意,下又有父亲之命。上是君臣,下是父子,大木又能如何。换任何人,只怕都只有将军队交出去。也不知道马阮二人许了郑芝龙多少好处,这北伐一役,老爷你已经出局了。”
柳如是说到这里,难过的同时又赞叹道:“镇海军之所以有今日光景,全靠老爷你和孙如皋的扶植,但到最后,都是为马阮和郑一官做了嫁衣裳。真是妙计啊,马瑶草,神人也!”
钱谦益厉声大骂:“马士英、阮大铖,异姓为王,难道你们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老夫,老夫马上就写折子弹劾两个奸佞,老夫得马上……”
“没用的。”柳如是道:“马瑶草和阮圆海敢这么做,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东林退出朝堂之后,朝廷中还有能够于之相抗衡的力量吗?”
“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钱谦益负气地问。
柳如是叹息:“不然还能怎么样?”
钱谦益冷笑:“此事不能如此了解,否则我钱谦益以后还如何在世上立足,只怕这内阁的职司也干不了几天了,老夫会上奏天子,请为督师。”
“啊!”柳如是惊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