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就是这么一个人,一着急就会骂人,也不给人面子。
他这人声音大,喝酒也凶,准一个好和尚。可却非常有本事,经念得好,字也写得漂亮,最厉害的是放得一手好焰口。
舅舅所在的瓷佛寺说是寺,其实也就是两间小屋。庙里也没有其他人,就他和师娘。平日里靠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送些香火钱,再种两亩菜园子过活,日子倒也小康。遇到年景好的时候,会去城里替有钱人家做做道场什么的。
不过,崇祯年好象就没有好年景。庙里的香火一日比一日差,道场什么的也是一场也没落着,至于他虚许诺的肉也是毛也没看到一根。
就这么着,俺就剃了脑袋跟着舅舅开始学做起了和尚。舅舅给我去了个法名,叫什么果缘。果是因果的果,缘是缘分的缘。佛家,不就讲究因缘这种东西吗?
在庙里一呆就是四年,我也变成了一个大和尚。每天也是没啥事,不外是拜拜菩萨,念年金刚经,写写字,再陪舅舅吃酒聊天。听舅舅说,咱们这一派叫禅宗,没那么多戒律,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四年中,酒是有几口浊酒,可肉是没见着。佛祖,那就算了吧,不过是糊弄人骗钱的道具罢了。
舅舅和舅妈老得好快,不过四年就老得不象话。尤其是舅妈,已经走不动路了。作为他们的侄子作为庙里的小和尚,自然要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熟能生巧,俺的一手素斋做得非常好,常常叫师娘赞不绝口,说临到老了,能够有这么一口吃的,乃是佛祖的恩典。
不过舅舅却有些不高兴,说你将来可是要做名和尚,做大师的。你看你,五官端正,一口好嗓子,又写得一手好字,那可是天造地设的名僧啊!如今却要去做厨子,那不是浪费材料吗?
说是这么说,可俺却不在乎。名僧不名僧不要紧,反正瓷佛寺也就这么大点,一样要种菜园子做家务,感觉和在老家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靠着这一手好厨艺,俺在宁乡军中还算混得不错,就连侯爷也喜欢我做的菜,说是比余祥余经历做得好好。
那个时候,我在宁乡军中做火夫。记得刚加入军队的时候,官长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果缘,正要解释这个法号的意思。那官长说:“果园,好名字啊,家里是种果树的?好得很,看你白白胖胖的,去伙房吧!”
俺当时正饿得没有力气,也懒得解释,就点头说是。
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如果当时俺报上的是俗家名字,估计黄狗这个外号是一辈子也拜托不了的。
至于我是怎么加入宁乡军的,还有一桩故事。
二、何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