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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杰浑身酥软地坐在贾庄的一处残垣上,他的双臂因为激烈厮杀已经变得浮肿,再也举不起来了。自从当年加入闯军之后,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激烈的战役,可以说,身体中最后一丝潜力都已经彻底压榨出来了。
邢夫人坐在他身边,端着一碗羊汤,正用筷子夹着肉,小心地喂着他。
身前是密密麻麻的民夫正在修葺损毁的工事,再放眼望去,建奴大军的尸体满世界都是,铺满了原野。贾庄东面的长江岸边已经变成了红色,红色的浪头中,有尸体在其中漂浮,间或有几具被激烈的浪头推到岸边的滩涂上。
一堆接一堆斩下的人头放在空地上,如同小山,如同京观。
大片黑色的乌鸦在天空汇集,不断落下,加入到这场饕餮盛宴。
余烟袅袅,如同地狱,看着惨烈的余烬,高杰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两天一夜的血战终于结束了。此战,秦军阵亡三千,受伤的辅兵和民夫过万,可以说是彻底被打残了。现在能够拼命凑出一支三五千人的部队都难。想当年自己带着十万大军从山西过河南来江淮的时候何等威风,几乎是江北第一大镇。可接下来河南大败,徐州失陷,然后是这一场残酷血战,如今的这般的光景,直叫人叹息。
此战,建奴大军被俘六百,阵亡四千,失踪者不计其数,据斥候来报,几乎没看到一个建奴逃回扬州老营。此战,建奴大军是被自己全歼了,就连他们的统帅拜尹图也被炮弹炸得只剩下一只手。
高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吃掉一支万余人的建州大军,这还是秦军吗?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是为了国家和灾难深重的汉民族拼光了手头的部队,这还是我高杰吗?
邢夫人:“高郎,咱们已经守了两天一夜,部队都打光了,宁乡军的船队也走了,是不是该撤了?如果这个时候建奴再发兵攻打,咱们却是无法可想了。”
高杰:“不能撤,否则咱们这两日的牺牲岂不白费?放心吧,建奴才多少人,这一战就丢了一万,他们的军心已丧,肯定不敢过来找某的晦气。还有,孙元是个信任,他的海军既然已经到了,说明步兵主力也快了,说不定已经开到扬州城下。多铎现在应付宁乡军的进攻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分兵进攻瓜州。所以,我们的仗已经打完了。”
邢夫人心中一动:“高郎这话说得有理,妾身也是担忧过度了。如今,建奴应该已经被包围在扬州城下。南面有咱们和大江,东面是扬州城,西面是黄得功,北方是孙元,看来,这一仗咱们要赢了。不过,妾身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高杰:“夫人请讲。”
邢夫人:“硬骨头咱们秦军啃了,如今凤庐军还完整,等到仗打完,我秦军实力大损失,只怕没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