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谨慎的态度正中了郑森的下怀。镇海军虽然经过宁乡军教官团的严格训练,是一个小号的宁乡军,可战斗力却无法同宁乡军相比。这时候贸然出击,定然不是阿济格的对手。
若是镇海军有个闪失,自己这一年来所花的心血全部白费不说,南京也将处于清军的直接攻击之下。而且,在此之前,孙元已经和他推敲过这一战将如何打。
按照孙元的计划,郑家新军先牢牢将大胜关守住,拖住安济格大军。等到宁乡军解决了江北之敌以后,再过江参战。如果大胜关实在困难,扬州镇水师也会逆流而上支援。
反正一句话:以守待变,以拖待变。
野战或许不成,但守住大胜关少年郑成功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的信心来自经过教官团训练的精锐士卒,来自扬州镇支援他的大量新式枪炮,尤其是那二十门啥拿破伦八镑青铜炮。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军国利器,尤其是装上榴霰弹,一个齐发,覆盖几里地方圆的战场当不在话下。往城墙上一放,敌人若是排着密集阵型过来,那就热闹了。
当然,大约也是因为这种火炮的威力实在太大,日常的维护也非常麻烦。其中很多零件都需要经常更换,而这些东西也只有扬州镇能制作出来。比如丝杆,若是自己弄也能够生产,不过,用不几次就会坏掉,怎么也比不上扬州镇出品坚固耐用。
定下了坚守的战略之后,郑森很自然地知会了自己的两个顶头上司,大学士王铎和上江总督朱大典。
朱大典自从被王阁老用金瓜锤打成脑震荡之后,一直无发视事,如今还呆在南京城里养伤。不过,对于前线,他还是很关心了。镇海军这边同他也是通畅的联络渠道。加上大胜关距离南京也没几步路,老朱每日都能接到最新战报。
朱总督是个打老了仗的人,也知道野战镇海军不是建奴的对手,对于郑森的固守战略非常赞同。
可是,这事在王铎这里却没能通过,他想主动出击。
……
“王阁老这次真是出了奇了。”大胜关前,少年郑成功的中军大帐中,一向严肃的宁乡军教官团团长秦易难得地同郑森开起了玩笑:“阁老自誓师以来,慷慨激扬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驾驶。可真上了战场,王学士却一再叮嘱咱们务必谨慎,需做到万无一失才好,不可轻车冒进,损了士气。又说,镇海军可是留都唯一可用之兵,若有个三长两短,南京如何?可如今却一反常态地督促咱们出兵,于奴酋阿济格决战。他能有如此勇气,真叫人敬佩啊!相比之下,指挥却显得举棋不定,未免给人暮气沉沉之感,不像是少年英杰。若我是少将军,定会出阵杀敌,为国效力,马革裹尸。”
郑森没想到秦易居然调侃起自己,苦笑道:“秦教官休要埋汰,死于沙场固所愿也,却不能无谓地牺牲。郑森以身殉国不要紧,可若是因为卤莽出击,丢了大胜关,以至留都沦陷,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当然,我也知道军中士气正盛,将士们这些天都在积极请战,可打仗这种事情,却不是能够凭着一腔子热血就成的,其中需要考量的东西实在太多。”
秦易收起笑容,看了看已经成长起来的少年将军,点点头:“确实,一场大战,敌我双方都调动手头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在战时,彼此都想在局部占有势和量的优势。简单来说,在局部战场,力量必须强过敌军才能决战。孙武子兵法上不是说过,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所以,在实际作战中运用的原则是:我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所以,弱小的一方若死拼固守,那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郑成功附和道:“确实,这一战江南江北可不止又大胜关这个战场,颖川侯当出与我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将整个计划与我说得明白,他这次是要全歼建奴于江淮,一举剪除困扰我大明几十年的建奴之患,而不仅仅是守住留都。如今,宁乡军的主战场在扬州,等到消灭多铎之后才会南下加入南京战场。在江北,孙太初集淮安、庐凤、宁乡、高杰四军围攻多铎,已形成局面优势。而大胜关这边,我镇海军不过两三万人,而阿济格则有八万。且建奴来势汹汹,现在出击,实为不智。王阁老的提议,我是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