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陈潜夫已沉不住气叫道:“首辅,听说你已经接管了河南军,如今道路堵成这样,你这是要去哪里?建奴都还没影儿,怎么先自乱了阵脚。”
这话中隐约有质问的味道,陈潜夫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巡按,史可法乃是一品大员,二人地位天差地别。换其他人,早就发作了。
史可法对于文官一向十分客气,此他只苦笑一声,温和地说:“建奴来势凶猛,此战规模空前,堪称国战。如果落败,我大明朝还真是要亡国灭种了。事关重大,老夫准备退去扬州,督师江北诸镇,守住江淮。国事已然如此,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河南军也算是强军,老夫自然不能不管,定要一个不留地带去扬州,为国家多保留一份元气。”
陈潜夫气道:“保留元气?如此说来,首辅着是要夺去下官和陈巡抚的兵了?”
“玄倩慎言。”越其杰知道这个陈潜夫平日里嘻嘻哈哈,见人就称兄道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喜欢乱说话不计后果之人,又有几分傲气,这大概就是言官的职业习惯吧。可你乱说话不要紧,若是被人抓住话中的把柄,上纲上线,问题就严重了:“什么你和我的兵,这河南军是大明朝的,可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私军。”
没错,他不过是河南巡抚,而陈潜夫则是巡按,乃是民政官和风纪官,带兵本就是越权,严格说来也违反了明朝的制度。
自己又是马派,和东林本就是政敌。如果史可法要借题发挥,自己不但要倒霉,就连陈潜夫也要受到牵连。
同陈潜夫共事了这么长日子,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对他不以为然。但在河南共过患难之后,两人已成密友。
“无妨,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史可法摆了摆手,又示意陈潜夫继续说下去,对于文官,他一向有很好的耐心。
陈潜夫越说越激动:“退去扬州督师诸镇兵马,这有意义吗?如果那样,我大明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扬州若是丢失,建奴过江就是南京。常言道,守江必守淮。如今,首辅去扬州,那是要将整个江北都丢给敌人,这一仗还怎么打?打仗的事情,只怕首辅并不擅长,做出这种糊涂决策也可以理解。对于首辅南下扬州之举,在下不敢苟同。”
这一通顶撞,史可法手下诸人都是面露怒容。
史可法也是面色一变,旋即恢复满脸疲态:“陈巡按,依你看来,又该如何?”
其实,接下来该怎么做,陈潜夫先前已经听孙元说得清楚了。他微一沉吟,综合了先前大家的意思,叫道:“如今,建奴尚在陕西、河南、山东,要想集结大军南下江淮,需费时日。徐州乃是江北门户,不容有失,失则江北不可守。据说徐州那边只有千余建奴,依下官看来,索性回头杀过去,夺回徐州。我河南军有一万多兵马,又有颖川侯指挥,应该不难。拿下徐州之后,高杰应该也整合好了秦军归来到时候,索性渡河复山东。还有,东平伯刘泽清的山东军也可以同时北上。如此,三军兵力却是要多过准塔的,这一战有得打。当初,首辅命令高杰入河南,不就是为北伐吗?这次,不如改走山东。”
听到这么说,别人还好,史可法麾下一个幕僚模样的人面色一动,低声道:“阁部,陈巡按此议甚为妥当,倒是有实施的可能。”
史可法表面上看起来一脸和蔼,其实陈潜夫刚才对他的顶撞已经让他心头不快。这次建奴突袭徐州,已经让他心中慌乱。
这个时候,更是没有心气再回去了。就摇头道:“用卿,此议不妥,山东那边,准塔大军正在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