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今天出门,就是为去通州参加扬州镇公务员的考试的。
这场考试定于后天黎明卯时正式进行,因为西亭离南通也没几步路,所以,他一直等到今日才正式起程。
只不过,同别人大张旗鼓被县尊送上路不同,周仲英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但没有对任何人讲,甚至连浑家也没说。原因无他——丢不起这个人。
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在西亭士林圈子中还是有点名声的,怎么着也算是一个君子。明明平日间大骂孙元是活曹操,可一听到可以做官,就巴巴儿地跑过去参考,传了出去,自己以后还如何见人?
当然,如果考中了,也就罢。反正老子大老爷当得逍遥,每月那么多俸禄叮当响起揣进怀中,得了好处,也不怕别人臧否。怕怕就,担负了这个坏名声,却没有考中,那就麻烦了。
所以,等到今日一大早,浑家去工场做工之后,周仲英这才撬开了老婆的箱子,胡乱地卷了几钱银子和老婆陪嫁的两把钗子,再带了文房四宝和两本书,挎了考篮,就一路急行,朝南通赶去。
等出了西亭,他突然有些怕了。这次如果中不了,等回了家,还不被浑家给打杀了……实际上,到了这时自己已经没退路了。
在路上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到了南通城里,还好赶到天黑城门关闭前。否则,今日还真要露宿荒野被野狗给叼了去。
进了城后,周仲英先去寻了一间干净的旅社,一问,竟然要三钱银子的房钱。这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自己身上的钱,再加上老婆的钗子,也不过对付一个晚上,明日又该怎么办?
于是,他就换了一家客栈,一问,还是这个数,且已经客满。一问店家怎么如许之贵,小儿回答说,相公大约是来参考的吧,不瞒你说,这几日满城都是读书相公,想来扬州镇博取一个前程,早就将客房给占了。本来,平日间这里只需一钱银子的房饭钱,不过,这几日嘛,少了三钱,谈都别谈。而且,本店还余一间房相公你也别讨价还价了,再迟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又伸出头朝里面看了看,果然满座都是青衿。看他们身上的谰衫,霍然都是有秀才功名的。
周仲英吃惊的同时,心中又叫了一声:苦也,原本以为没有几个考生,却不想来了如许之多,看来,场考试并不是那么容易能中的。
自己兴冲冲地过来,却不想是如此结局,直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心中暗骂:这些混账东西们,平日间一个个道貌岸然,骂起孙元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可见到有做官的机会,却如见了血的苍蝇都扑上来了。
这一磨蹭,又有两个秀才过来,将最后一间客房给占了。
也见着天已经渐渐暗下去,通州乃是扬州镇的治所,每夜都要宵禁的,管理得也严。若是到天黑还找不到房,肯定会被宁乡军拿住丢进大牢。到那个时候,真真是万事俱休了。
周仲英这才慌了神,急忙跑回先前那间客栈,给了钱,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