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嫌为夫年事已高,羡慕别人少年夫妻吗?”钱谦益平日间和柳如是说话很是随意,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柳如是唾了丈夫一口,笑道:“还东林前辈,士林楷模呢,越老越不正经了。”
看到妻子那张娇好的面容,钱谦益心中却是一动。自当年他被温体任赶出北京之后,一直在常熟老家闲局,以待复起机会。
北京城被李自成攻陷之后,钱谦益敏锐地觉察到这是自己出山的良机,就跑到了南京,游走于东林官员之间。
立福立潞闹得留都一片混乱,柳如是也跑到了南京。
按照明朝的制度,官员在任上是不能带家眷的,虽然钱谦益在籍不在职,可一旦新君登基,他肯定是要入朝视事的。因此,柳如事按道理应该留在常熟老家。可老钱前脚到南京,她没有征求丈夫的同意,后脚就跟了过来。
老夫少妻,钱谦益对柳如事非常宠溺,也就由着她。
他也知道妻子出身秦淮河,以前也不知道见识过多少达官贵人,对于富贵荣华一物只怕比自己更热心。这次她赶到南京,显然是出于对自己这次出山谋事的关心。
以前,老钱并不怎么在柳如是面前谈起朝廷的事。主要是因为自己却是没干出什么值得夸耀的成果,而且,如今东林在与拥福派的斗争中输得一塌糊涂,实在有些丢人。再说,国家大事让一个女流之辈指手画脚,传出去他老钱家就要闹出牡鸡司晨的笑话。
柳如事何等聪惠,她又是一个不甘寂寞之辈。丈夫的心思如何瞒得过她,于是,就冷笑一声,不在过问。
不过,妻凭夫贵。丈夫一直没有得到任命,她心中也是着急,正日在外头寻亲防友打探消息。
钱谦益比妻子大三十岁,平日间有让着敬着她,也懒得管。
今日他实在是心中抑郁,看到妻子,心中却突然有中想向她倾诉的欲望。
妻子的能量他是知道的,秦淮河出身的姑娘相识遍天下,以前所结识的都是京中的贵人。而且,当初同她一道在画舫上做清馆人的姐妹也不知道有多少嫁入豪门。
或许,夫人知道的事情比老夫更多吧?
喝完凉茶,钱谦益突然长叹一声:“夫人你这话说得却不对,什么有史宪之,高弘图还有张总宪在,老夫就无须担心了。特别是史宪之,当初心志不坚,若是一意要拥戴潞藩,而不弄出那个什么拥桂的方案,又如何能闹成这等太阿倒执的局面!如今,马瑶草把持朝政,为所欲为,我等又能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