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他搓了搓手,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又看了看潭人凤身上整齐的铠甲。晨曦中,谭人凤身上的铁甲幽幽地闪着光芒:“寒光照铁衣,这北地凭地是冷了。”
谭人凤笑了一声:“听说汤将军是江南人氏。”
“谭将军是挖苦我不耐寒吗?”汤问行平日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淡淡道:“以前那个汤问行已经死了,现在的汤问行,乃是宣府镇渤海所宁乡军战士,燕赵男儿。”
正说着话,一个宁乡军斥候大约是走得热了,一把扯掉身上的棉袄,赤裸着上身,抓起地上的积雪,不住地朝身上擦着:“爽利,爽利,这些日子只顾着厮杀,就没洗过一次。这身上,都是马骚味了。”
就有人喝道:“还行市了,马骚味又如何。没杀几个鞑子,没粘上建奴的腥膻,就不算是咱们汉家的好男儿。”
众人都低低地笑起来,接着就有人也学着他的模样,扯掉身上的袄子,露出精瘦的胸膛。一边走,一边抓着冰雪使劲地在身上擦拭。
冰雪遇到人体的热气瞬间融化,整支军队瞬间就变得热气腾腾。
看到这热闹的情形,谭人凤也笑起来。
“如何,辽西军中可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汤问行言语中带着讽刺:“前番见着你们关宁军时,辽西军一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走起路来佝肩塌背,就好象这关内的天比关外还要冷些,就连那么也遭不住。嘿嘿,咱们宁乡军却不怕冷。易水萧萧西风冷,这片土地,自古到今,都是如此冷咧。我以前也读过几天史书,这一片地儿。自秦汉到大明开国初年,已不知道被多少志士的血沁得透了,捂得热了。你们关宁,真应该脱掉身上的衣裳,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关内的热气。”
说着话,他不屑地看了一眼走在谭人凤身后那两百骑兵。这些宁远健儿都穿得异常整齐,身上的棉袄穿得厚如大熊,下摆拖曳到膝盖,衣服袖口处仿照建奴的马蹄袖也扯了出来,罩在手上。
这人若是穿得太厚,然后在将手抄进袖中,就会不由自主地佝偻起身子,整个人的精气神看来就显得甚是萎靡。
宁乡军是什么样的部队?平日间行走做卧都有规矩,就算是领口处的绊扣没扣好,脱下的衣裳没有叠放整齐,都会受到严厉的军法处置。
汤问行手下的骑兵虽然骄横和自在惯了,但在宁乡军中,受到这种氛围熏陶,身上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整齐利索的劲儿。
以前关宁铁骑偌大名头,大家提着山海关和宁远的骑兵,都会竖起大拇指。但崇祯七年和崇祯九年建奴南侵时,关宁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不堪。亲眼所见之后,宁乡骑兵突然意识到这关宁铁骑也实在不怎么样嘛!这种骑兵若是来咱们宁乡军,都不稀得使用。就算勉强被塞进部队,也要操得他们连他娘也不认识。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若说起无敌铁骑这个头衔,还只有咱们宁乡骑。只可惜,宁乡军的骑兵规模实在大小,一直都保持在百人大小的规模。
听到汤问行这么说,两个宁乡军侍侯低声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