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住地吐着口水。
“不用怕!”张秉文神色恬淡:“天花或许会死人,可在没得天花之前,这城若是守不住,你我都得死。情形如何了?”
那书办用手擦了擦脸,又顺手扯了一幅衣摆蒙在口鼻上,声音含糊道:“德王府那里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可一提借银劳军一事,德王就推三阻四不说,还不住叫穷。一会儿说今天春秋两季旱得厉害,粮食减产。一会儿又说朝廷该发给王府的俸禄已经欠了五年,到现在还没补上。反正一句话,要钱没有。”
有个布政使司的官员叹息一声:“或许德王还真是没钱了,这几年山东的灾害也不轻。”
那书办冷笑:“灾害灾害,德王府可不靠朝廷俸禄和田里的产出过日子。”
“是啊!”众人纷纷点头。
大明朝王爷们爱钱是出了名的,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德王还是不肯发银子鼓励士气。就有人冷笑着骂道:“济南若破,德王就算有再多钱,也不过是便宜了建奴。他是天家血脉,建奴进城,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倒是咱们,大不了被人抓去辽东种地,一条性命还是能够保住的。”
“慎言,慎言。”
张秉文眉毛皱成一团,沉声问道:“罢了,德王不肯拿钱出来,我等也不勉强。另外,那事如何了?”
书办摇头:“张使君,小的去王府借军饷的时候原本没有抱太大希望。既然德王拒绝,小人也不在纠缠,就说城上的滚石檑木已然缺乏,想从王府借些砖石。不过,德王还是拒绝了。说他王府中的太湖石都是从江南花了许多钱才运过来的,得之不易,如何肯平白消耗在城头。就将小人给赶了出来。”
“平白消耗在城头,这也是平白?”张秉文一口恶气涌上胸口,伸手指了指外面那片已经被建奴发人力挖得如同月亮表面一样的大地,指了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潮,气得浑身发颤:“这都什么时候,他还舍不得自己院子里的假山?我大明朝的民脂民膏,都养了一群什么样的王爷啊!”
说到气愤处,想起这些天自己没日没夜地带着城中的官员,亲冒矢石守在城头。想起这些天,成千上万死在战场上的军民,张秉文的眼泪就滴了下来。
难道大家的鲜血和汗水,就为了德王的在饱食终日之后,能够看一眼庭院里的假山,有个好心情?
……
突然间,张秉文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这大明朝的王爷和天潢贵胄也实在是太多了,百姓每年光养活他们,就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到如今,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加一起已经超过二十万之巨。这些皇家血脉不事生产是国家财政巨大负担不说,还占有大量的田产、房屋、店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膨胀。再过上十年二十年,搞不好会增加到百万之巨。长此以往,如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