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以前在卢象升和宣府总兵官杨国柱面前都是微一拱手了事,从来不下跪,他实在是受不了见人就磕头的官场习惯,索性打了个马虎眼。好在卢象升极为欣赏这个能征善战的得力干将,也不以为意。也因为有卢督师的放纵,别人见孙元如此,也不好说什么。
可眼前这个刘宇亮却是内阁辅臣,宰相啊,孙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不跪却是说不过去的。
正犹豫中,那个刘宇亮却“哎哟”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箭步走到孙元面前,一把将他扶起:“早就听人说过,孙元孙太初乃是卢建斗麾下第一战将,今日一见,果然是龙行虎步,身带杀气。再看你的手下,皆是虎贲,当真是虎狼之师啊!好好好,好得很。老朽今日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说着话,刘宇亮甚至还使劲捏了捏孙元的手轴,感觉到这个孙元的骨骼虽然不大,可肌肉却是异常饱满,一遇到外力,还下意识地一个反弹。
再定睛看去,却见孙元皮肤有些黝黑,身高臂长,却又比例恰当,举手投足,身体中仿佛蕴涵着巨大的力量,就如同一头伏在暗处的豹子。可偏偏此人却生得眉清目秀,目光晶莹透亮,宛若饱读圣贤书的儒生。
一看之下,刘宇亮心中就是喜欢,忍不住微笑起来。
见他如此亲切,就如同一个宽厚老者一般,孙元心中有些疑惑,实在是猜不出他的来历。不过,能够不跪下磕头,他自然最愿意不过,顺势直起了身子:“末将只知道尽心尽力为君父为大明朝出力,尽的是一个武人的本分,当不起阁老的夸奖。”
“怎么当不起,当得起,当得起。”老头子还在微笑着不住端详着孙元,就如同在看着一件珍宝。
孙元被他古怪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阁老既然代天子视师,却不知道有何吩咐,末将照办就是了。末将这就招集队伍,请阁老检阅。”
“不急,不急,方才老朽已经同军中各位将士见过面了。今日天气甚冷,让大家都散了吧,你我一边向火一边说话。”刘宇亮自从得了糖尿病之后,身体瘦得厉害,加上年纪也大,不能抵抗北地的严寒,就走回座位,将手放在火炉上烤着。
孙元:“大家都退下吧!”
……
“将军,不知道这个刘阁老来咱们宁乡军所为何事?”夜里雪终于下了起来,漫天漫地,风极大,头顶就如同海潮一般,咆哮不息。
按照宁乡军的规模,所有军官每夜都必须巡营,孙元也不例外。
他走出中军节帐,开始例行巡逻,到了韶伟的军营时,正好碰到这个准小舅子也披着铁甲出来,两人就站在一起说话。
宁乡军肯定是要反出宣镇,追随卢象升的,这事还得与麾下的大将们通气。抛开自己同韶伟的私人关系不说,这小子已经成长为孙元手下最得力的大将之一,在军队威望不错。再加上此人的脑瓜子比起费洪他们也灵光得多,孙元决定先将这事同韶伟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