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夜袭一战,本监军深受皇恩,自然要冲锋在前,刀必见血、马必喘汗好说,可人必带伤却难得紧。难不成本监军明明没伤,可又不想受卢大人军法,先得自己捅自己一下?”
他这话说得下流滑稽,又是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完全是耍流氓,众将想笑又不敢笑,都竭力忍受,将头低了下去。
卢象升见高起潜出来搅局,面上有青气腾起,就要发作。
高起潜不等他说话,又悠悠道:“咱家只听说过雪夜下蔡州,还真没听说过月夜突袭的。这一仗,咱家是不会打的。”
这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所谓夜袭,讲究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敌人营前。月半之夜,正是月圆之时,根本就藏不住人,还如何出敌不意?
卢象心中火起,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同高起潜发作的时候。毕竟,自己是统帅,高起潜是监军,若两人先闹起来,这部队的人心先就要散了。
“高公公,军机大事何等要紧,却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我大明朝的军队公公又不是不知道,若非选在月圆之夜,四野漆黑一片,目不能视物,这仗还怎么打?若是点起火把松明,叫建奴看到,又谈何偷袭?”
“月圆之夜天地一片通明,难道就不会被建奴发现了,真是笑话?”见卢象升一意孤行,高起潜也急了。开玩笑,这带兵打仗是那么容易的。虽说咱家的第四路军队兵力最雄,又是放在大军最后面的总预备队,可鬼知道神出鬼没的建奴会不会绕个圈子专门跑来找咱家的麻烦?
我大明朝的军队,他妈的能打仗吗,别到时候咱家也莫名其妙地死在战场上面?
一想起上次清兵入关寇掠京城,自己所率的京营还没看到敌人,自己先炸了营。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高起潜心中就凉透了。
他已经抱定决心,这仗能不打就不打,自己送到建奴跟前找死这种事,智者不为:“还有,这偷营的事情,咱家是知道的,兵马得少而精,人去多了,反倒不美。可少了,又打不赢。所以,这一仗,咱家就不参加了,大家也都别去。”
说完,他站起来:“诸将听令!”
众人又都站起来:“末将在!”
“月圆之夜偷袭建奴大营一事,就此做罢。咱们另外再商议个完全之计,看怎么才能击溃建奴,解君父之忧。”
卢象升和高起潜,一个是大军统帅,一个是监军,都是主帅。两人竟然发出截然不同的命令,这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高公公。”卢象升本是东林党人,在文官面前一向温文尔雅,可阉党却是他天生的敌人,立即霍一声站起身来,丝毫也不给高起潜面子:“天子命本督总督天下援兵,这仗怎么打某自有决断,还论不到你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