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是老母鸡汤,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显然里面放了不少大补之药。
说来也怪,滚烫的鸡汤一灌进口中,嗓子眼里的那团乱麻就如同冰雪遇到艳阳,瞬间消融。疼痛也消失了,代之以一种暖洋洋麻酥酥的愉悦感。
孙元走了上来,看着汤问行:“你叫什么名字,可是锦衣卫细作?”他一说起话来总是笑嘻嘻的好象要给人一种温和随意的感觉,但这样子却显得有些轻佻,不像是一个威风八面的悍将。
“禀孙将军,我叫汤问行。”汤问行竭力地想施礼。
孙元伸出手将他按下去:“躺着说话。”
然后回头对身边的卫士道:“辛苦诸位,你们都下去吧,我同汤兄弟说说话。”
声音显得谦和,众士卒同时一拱手,退出门去。
汤问行心中大为奇怪:这年头,尤其普通军户士兵,在卫所军官心目中等同于奴仆。军官们对于下面的士兵有直接的生杀大权,动辄就是又打又骂,将他们当成能够说话的牲口。可这个孙元对手下却是如此的温和,说起话来也很是客气,好象是那他们当真正的袍泽弟兄。这样的人,在军中会有威信吗?
一个军官如果不能让士卒害怕,上了战场,他们会听命行事吗?
喝退手下,孙元又问汤问行:“如今闯营有多少兵马,又是什么情形?”
汤问行吞了一口口水,躺在床上,用虚弱的声音将闯营自滁州大败之后来泗州一路上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
他身体亏虚,说起话来有的时候思路还有些混乱,孙元也不着急,只侧耳聆听。并时不时打断他,并在就几个问题反反复复地问。
孙元的询问又让汤问行大觉奇怪,在他看来,孙元身为一军之主,在询问敌军军情的时候,应该挑要紧的东西打听才对。可这个孙元好象只关注一些细枝末节,比如闯军现在吃得如何,手中的武器怎么保养的,军队的铠甲有什么形制……这些,同打仗有关系吗?
等孙元问完话,汤问行因为心力交悴,身上又起了一层微汗。
孙元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喃喃道:“这么说来,贼军自滁州之后各营头领都带着兵马分别溃散了。闯营也同李自成的骑兵失散,进攻滁州的贼军到现在只剩五六万步卒。”
汤问行点点头,提高了声音:“孙将军,如今高闯已然断粮,士气低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正是与之决战的时候。将军,以宁乡军的剽悍,战而胜之当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