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这人年方几何,可成亲了……
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手指上却是一疼。低头看去,原来是刚才心神一乱,却被针扎了。一滴红色的血珠从食指上沁出来,如同一粒小小的红豆。
船身轻轻摇晃,“秫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脚步沉重而散乱,显示出主人心绪的烦乱。
韶虞人慌忙将手指朝绣花布上一摁,那颗红豆破了,变成一抹凄艳,抬起头来。
“公公下来了?外面冷,甲板上风大,快来向向火。”她一刹那间如同变脸一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含笑着站起来。
说着,就将一口铜手炉递过去。
杨泽点点头,也不说话,径直接过手炉,阴沉着脸坐下,抬头看着头顶的甲板发呆。面容随着摇晃的灯光,忽明忽暗。
看到杨泽这模样,韶虞人心中突然有点害怕。不过,还是很平静地伸出手去,摸着他的手背:“公公,可是担忧凤阳。”
手刚一接触到他的手背,杨泽却像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去,目光可怕地看着韶虞人。
半晌,他面上才缓和下来,苦笑一声:“我身为中都守备太监,这次凤阳陷落,只怕朝廷不会饶了咱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要的雷霆闪电在等着我?虞人,你若是嫁了我,怕是要跟着我吃苦了。你若不肯随我这个没权没势的老头,等到此间事了,另外寻个地方吧。婚约一说,就此做罢。”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能够得虞人你的芳心,杨泽此生之愿已经足也,又何必在拖累你。你年轻美貌,将来想必也能寻到好人家的。放心好了,将来不管如何,我绝不为难。”
听他将话说得真挚,韶虞人心中突然感动,低声安慰:“公公你也不用担心,虽说你是守备太监,乃是凤阳实际的当家人,可按照朝廷制度,巡抚才算是地方官,公公你不过是看守皇陵的内臣。就算将来朝廷要追究,最多也不过是让公公你换一个地方继续守墓而已。去南京,还是去北京?”
“去南京,甚至是去北京,那不是高升了吗?对啊,咱家就是个看坟的,凤阳的事又关我屁事。”杨泽精神突然一振,忍不住叫了一声。
韶虞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泽大喜,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笑道:“听了夫人一席话,咱家还是如拨云雾见青天。凤阳陷落,将来朝廷就算要追究,按规矩也只能去找杨一鹏那厮。咯咯,杨一鹏啊杨一鹏,你这个老贼,按照朝廷制度,丢城失地,地方正印官就是死罪。你同咱家斗了这么多年,现在看你还能活几天。夫人,你还别说,这凤阳丢得好。按我说,贼军进城是好事,最好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得越惨越好。到时候,凤阳城尽毁,看文官们还怎么保这个杨巡抚?咯咯,杨老狗,你不是清流领袖吗,再过得几个月,等朝廷旨意一下,你就要被人像狗一样在法场上宰了!农民军是不敢去碰皇陵的,否则,这就是绝了他们将来招安的路子。到行刑的时候,咱家倒有亲自去观摩观摩,痛快,痛快啊!”
看着不住尖笑的杨太监,突然间,韶虞人心中升了一种浓重的厌恶,尤其是当他说“我说,贼军进城是好事,最好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得越惨越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