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虽然射程短,准头差,只要退出一百米之外,要想被人射中,相当于你出门踩到狗屎,还一连踩上两坨。不过,若是进得院子,二十米距离,在密集的射击下,中枪的几率却扩大大百分之百。因此,无论伤兵叫得如何凄惨,无论外面的闯军如何跃跃欲试,刘宗敏宁可来个无差的射击,也不肯叫人进去抢救。
双方开始对峙起来,这情形落到费洪等人眼中,却以为闯军士兵胆怯了。
犟驴子朝外面唾了一口:“这群贼军都是没种的玩意儿,各位兄弟不要害怕。”
正要慷慨激扬地说些什么,旁边,温老三伸出手来:“犟驴子,有火绳没有,借点。”
“借什么火绳?”犟驴子哼了一声,回头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却见,温老三火枪上挂着的那根火绳只剩一指长。最多还能燃上半壶茶工夫。
再看看其他人,枪上的火绳也都短了不少,最长的那个也只一尺来长。
想当初在河南打仗的时候,一上战场,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火枪兵都尽可能多的带火绳。一场战阵打上一整天也不希奇,至少也需一米长。有的时候为了保险,还有可能带他个两三米,在腰上缠上几圈。
温老三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模样:“贼军畏惧我们的火器,不敢冲来。不过,再等上片刻,不用他们来攻,等咱们的火绳都燃尽,这手中的枪啊,比烧火棍还不好使。”
犟驴子忙道:“费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现在杀出去。”
温老三又怪声怪气地说:“杀出去,你倒讲得轻巧,咱们火枪手打仗的时候,得有长矛兵护着,出击的时候有的时候还得炮兵开路。咱们现在冲出去,人家四面一围,只怕没杀一个贼人,自己先被人家给吃个干净。”
犟驴子大怒:“那不成什么都不做,前面那群胆修小鬼又不打过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费洪突然悲凉地叫了一声:“都怪我,都怪我,若非是我一意要返城,各位兄弟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温老三冷笑道:“费头儿,我看那孙相公就是个鬼精,昨夜凤阳乱成那样,只怕他比咱们跑得还快,怎么可能在城中等死,依我看,根本就不该进城来救他,现在可好,反将咱们给填了进去。”
费洪摇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受了孙相公大恩,自然是要报答的,否则,还算是个人吗?无论他究竟出没出城,总归要亲自到码头上看上一眼,才算心安。”
温老三:“果不其然,那孙相公早就跑了,码头上连条船影都无。这下头儿倒是心安,可惜咱们却要倒大霉了,就连二丫也被贼军抓了去。”
一听温老三提起女儿,费洪眼中就有老泪沁了出来,喃喃道:“二丫头,爹爹对不住你,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