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卫风和刘进的关系那么好,他是不是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支持?钩弋夫人透过盈盈的泪光,打量着对面挺身而立的卫风,揣摩着他的心思。
“夫人,只要这件事结束,就算六皇子只能做一个王,所得到的封地也必然不会小。我听陛下说,他打算将齐或燕封给六皇子,可见陛下对夫人和六皇子的宠爱之心。夫人实在不应该再惹陛下生气,以免弄巧成拙。”
钩弋夫人见卫风语气坚决,而且略带些了警告的意思,知道不可强求,她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将军也这么觉得,那妾身就听将军的吧。”
卫风暗自松了一口气,深施一礼:“夫人深明大义,能以大局为重,陛下一定会很满意的。有夫人在陛下身边,陛下一定能心情舒畅,身体康健,卫风如能侥幸大捷,夫人也是功臣,卫风对夫人感激不尽。”他看了看刘菁,笑道:“菁儿涉世不深,不知深浅,还请夫人多花些时间教导于她。她通晓养生术,对陛下、夫人都能有些帮助。臣希望回到京师之后,陛下、夫人更胜如今。”
“菁儿的事情,将军就放心吧,妾身也正想要她来进宫陪陪陛下,陪陪妾身呢。”钩弋夫人强笑着,拉着刘菁的手说。卫风再次拜谢,又和刘菁说了几句,关照她时常进宫照看陛下的身体,然后告诉她说,既然接受了军令,他就立刻赶赴营,即日就要出发了。家中有二兄卫不疑打理,她不必担心。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开了钩弋宫,赶赴上林苑,迅速的召集了任安、花强、赵破奴等人议事。这些人早就盼着出师了,听卫风一说,个个摩拳擦掌,回营准备。
两天后,卫风誓师出征,天子亲自送到渭桥以北,五万多大军起程,直奔北疆。
五月初,卫风到达定襄,将军徐自为率领先期到达的诸将在城外迎接。
徐自为一看到卫风,十分惭愧,去年匈奴人入侵,他率领的边军被匈奴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除了他自己把守的光禄城之外,包括受降城以内的几个小城都受到了程度不等的破坏,被匈奴人掳掠走的百姓有数千口。一进城,他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卫风解除他的军职,让他回京向天子请罪。
他一跪下,边军的十几个校尉也一起在院子里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片。
卫风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这些人,特别是徐自为的神情,他在估计徐自为的真实用意,他究竟是真心觉得惭愧,还是以退为进,显示一下他在北疆的威信,以便将来跟他讨价还价?卫风的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回忆着前年他到北疆来劳军时徐自为的一举一动。
以长史桑迁为首的车骑将军府掾吏也在看着他。车骑将军开府,卫风招揽了一大批幕僚,桑弘羊为示诚意,亲自将长子桑迁送到他的府中。桑迁本来不太愿意,他不喜欢和对经术颇有微辞的卫风打交道,可是他不敢违逆老子的意见,再说跟着大军出征,也是立功的好机会,就勉为其难的来了。除了他之外,卫风的府里还有很多其他高官的子弟,象丞相暴胜之的儿子暴安平、御史大夫商丘成的儿子商容,都在他的府里任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捞军功的,忙未必能帮上多少,但是又都有极广的人脉,卫风对他们的意见,不得不谨慎从事,否则随便谁传几句话回去,很快就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卫风沉默着,桑迁等人也沉默着,车骑将军府校尉李越想上前提醒一下卫风,却被从事中郎司马玄操用眼神制止住了。这是卫风在北疆诸将面前第一次亮相,必须由卫风自己做出决定。
“诸君觉得惭愧吗?”卫风没有象众人估计的那样上前扶起徐自为大加宽慰,而是站直了身子,缓缓的开口问道。
“末将……惭愧。”徐自为的头垂得更低了,打了一辈子仗,现在却被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折辱,要说不惭愧,那是骗人的。
“为将的,不能保一方平安,却让匈奴人如入无人之地,肆意践踏我大汉的土地,掳掠我大汉的百姓,你们确实应该惭愧。”卫风手按着长剑,在庭中跪了一地的人群中缓缓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徐自为的跟前,伸手扶起面红耳赤的徐自为:“不过,事情有不为与不能为之分。有力而不战,是为不为,诸位虽然力不能战,可是我知道你们还是奋勇出击,受降城虽然被毁,可是城中数百将士均是血战至死,他们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