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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的心怦怦乱跑,他知道这其中的要诀,他还没说话,眼圈就红了。他重新伏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颤抖:“回皇大父,阿翁如何敢造反,他都是被那些奸臣给逼的。江充将长安城搅得鸡犬不宁,甚至连未央宫里的御座都掘坏了,皇后的椒房殿也被挖得面目全非,无数的宫人受到污辱。他如此处心积虑,无非是想栽赃皇后、太子,要借大父的天威,除去太子,好为他自己的后路着想。”

要是换了以前有人这么说江充,天子肯定不信,但是现在有玉具剑的事情在先,江充在天子的心目中已经是一个贼臣,要说他行奸作恶,天子自然好接受多了。刘进说江充想除去太子,以免他驾崩之后太子即位对他不利,这一点他也好理解,但是对刘进说江充从椒房殿挖出的桐木人是栽赃,天子却有些不太相信。他最近的身体一直不好,甚至感觉到有日渐衰老的迹象,这让他十分恐慌,他下意识的还是觉得有人在诅咒他,他刚刚还在考虑江充死了,找谁去继续办这件事呢。

“你有什么证据说江充是栽赃,而不是真有人在诅咒朕?”天子沉声问道。

刘进不慌不忙,他对着天子一揖:“请问大父,江充在未央宫里挖偶人,前后有多长时间?”

天子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有两三个月吧。”

刘进点点头,接着说:“大父,江充又不是突然到椒房殿去挖的,就算椒房殿里有人要诅咒陛下,他也应该对江充有所防备,有两三个月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先把偶人取出,销毁证据,却等着江充去挖出来吗?”

天子一听刘进这话,顿时愣住了。对啊,皇后虽然老实,却还没笨到这个地步。江充已经把未央宫搞成那样子了,她不会不有所提防,如果她真的在宫里埋了桐木人,也不会等到江充去挖,她自己就可以先把桐木人取出来销毁掉了,哪能等到被江充抓个现行。

这个道理很浅显,任谁都能想到,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怀疑过呢?天子愣愣的看着刘进,被江充愚弄了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会不会是皇后觉得江充不敢去挖椒房殿,所以……”天子强辩道。

刘进摇了摇头:“陛下,未央宫里的前殿御座都被江充挖了,皇后会相信椒房殿比前殿还尊贵吗?”

天子无言以对,他心里已经相信了江充是在栽赃,但是嘴上却不愿意承认。刘进当然也不会傻到要逼天子承认自己愚蠢,只要天子明白皇后和太子不可能使用巫蛊诅咒他就行了。

天子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说:“你来的时候,太子怎么样了?”

刘进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大父,江充栽赃椒房殿之后,又去博望苑闹事,带着羽林郎包围了博望苑,还当面逼迫阿翁。阿翁气愤不过,斩杀了江充,霍禹为护卫江充,意图刺杀阿翁,也被斩杀当场,这些不仅我博望苑的人看到了,大父安排过去的二十个期门郎也全部在场,大父到时一问就知。”

“嗯,还有呢?”天子摆摆手,让刘进继续说。

“阿翁斩杀江充之后,向韩大人说明情况,请他协助向陛下说明原委,韩大人不愿意合作,双方起了冲突,韩大人当场战死。阿翁又派人去和丞相大人商议,谁知道丞相大人一见博望苑的人,就从后门跳墙走了,听说他去了贰师将军府,随后就逃出了长安城。等他回到长安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有了大父的诏书,征调三辅车骑捉拿我阿翁。”

刘进抬起头,眼中含泪的看着天子:“大父,我阿翁第一时间派出使者追赶大父的车驾,舍人无且赶了一天的路,在中山见到了陛下的车驾,却被人拦住,说大父病重得已经无法见人,他在外面守了一夜,徒劳而返。阿翁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又见丞相手持诏书征调三辅车骑,他实在不知道诏书的真假,大父是否健在,想亲自来向大父请罪,却又怕重演扶苏旧事。故而只得发中都官囚,与丞相相抗,他又怕大战一起,毁了长安城,所以退守长乐宫,等待大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