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傻了?”天子更加恼火,飞起一脚踢在霍光的肩上:“朕的话你敢不听?”
“唯。”霍光如梦初醒,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天子大步走回到自己的案前,好象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叫住了霍光:“他不是眼里只有卫府吗,就把他和卫伉关在一起。”
卫府哭声一片。自从卫风抱着公孙三娘的尸身进了门,卫府就陷入了悲哀和恐慌之中。长公主悲痛之下,知道卫风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他回京没有先去见天子求情,而是直接大闹廷尉府,并且把廷尉府的犯人给抢回了家,仅凭这一条天子就会龙颜大怒。她拉着卫风连声苦劝,劝他赶紧进宫去见天子请罪,可是卫风谁也不理,他也不哭,也不笑,阴着脸让人安排烧水,他要给公孙三娘清理尸身。
热腾腾的水端来了,卫风小心的试了试水温,推开要上前帮忙的几个嫂子和侍女,把她们全部推出了房间,然后紧紧的关上了门。自己返过身来,小心的解开了公孙三娘身上已经成了碎布片的囚衣,将布巾在热水里蘸了蘸,又拧成半干,轻柔的擦去公孙三娘额头的血迹。
公孙三娘的身体早就凉了,身体也有些变硬,血迹已经干成一片一片。卫风细心的擦着,动作轻柔得怕似惊醒睡梦中的夫人。已干的血迹在热水的清洗下,渐渐的化成暗红的血水,卫风用一块干布将血水擦去,然后再擦下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换了多少盆水,公孙三娘终于恢复了曾经的洁净雅素,虽然她的脸上、身上还有着数不清的伤痕,可是却再也没有哪怕一丝血迹,她的脸很白,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有些发青,透出一股妖异,但是她的神情很安然,安然得象是沉睡在卫风温暖的怀中。
卫风将她搂在怀里,替她穿好了一件件的新衣,又拿过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唇红,一丝不苟的给她化了妆,他的手很稳,他的心很细,似乎在做一件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他的神情很温和,甚至有一丝温馨,似乎又回想起了新婚之后,他在闺房里一边给公孙三娘化妆,一边听公孙三娘讲书的时光。
一切完备,卫风将耳朵贴在公孙三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仔细倾听,可惜,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他那可怜的孩子连男女都不知道,就随着母亲魂归天国。
“三娘……”卫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悲痛,捂着脸伏在公孙三娘身旁,象个孩子一样嘤嘤的抽泣起来,他的哭声很压抑,压抑得轻不可闻。
“风儿……风儿啊……”长公主在外面哭喊着,拍打着房门:“你快出来啦,陛下的诏书到了。”
里面除了轻声的抽泣,什么反应也没有。
霍禹一手扶着刀,一手捧着诏书,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面容悲凄,可是,他的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啊,一直想着机会要对付卫风,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还是卫风自已送过来的。回长安不交差,大闹廷尉府,击杀数人,劫狱,哈哈哈,哪一条都够要他命的。不过,天子还是宠爱他,只是把他下狱,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纵使如此,他要想逃过这一劫,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了。父亲霍光让他赶到卫府来抓捕卫风的同时,又派人去通知江充,江充的侄子被卫风给撕成两半了,他一定会疯了,不把卫风咬死绝不会罢休,何况卫风现在还是投到江充主管的廷尉府大狱。
至于现在,就多等一会儿吧,等的时间越长,卫风就死得越快。霍禹快乐的想着。
长公主却深知其中的利害,卫风等的时间越长,天子的怒火就会越旺,卫风求生的希望就越渺茫。眼看着卫风在里面已经足足三个时辰,她心急火燎,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大喝:“来人,把门给我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