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卿垂头丧气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去找梁瑞民想想办法。他梁家子弟青壮多,又是做那海上买卖的,敢玩命,不怕死。拿他们和倭寇拼一拼,应该能赢。”
张若兰却还是一摇头“不妥。你救了梁瑞民的儿子,他欠你人情。可是你又要扶洪四妹那贱人一把,让他们彼此平衡,你好从中得利。两家哪一家太强,都不合夫君之意。所以,梁家的人情能不欠就不欠,他们的民壮,现在还不是调用的时候。”
“那若兰之见?”
“恭常都那里的夷人,船坚炮利,还有厉害火器,兵士也十分骁勇。若以他们对付倭寇,倒是十拿九稳。况且柘林兵马要取香山作为饷源,那支夷兵正好有用,到时候他们自后而出,包准杀那些乱兵一个落花流水。”
“若兰,你难道也认为柘林兵马会打到香山?若是如此,我是不是该请吴帅那边,早日发一支救兵过来。”
“李郎说的好笑话,你不过一县令而已。公文往来,时日糜费,等到吴桂芳看了你的呈文,再批复发兵,怕是一切都晚了。既然这些白莲教徒都敢到各处策动叛乱,这次柘林的事,吴桂芳看来确实是按不住了。既然要闹起来,我就要在这里面找个机会,让吴桂芳在炎卿手里有个把柄。”
张若兰不愧是张家的女公子,片刻之间已经盘算了个就米度微出来,既要保住香山,又要吴桂芳这个巡抚在自己丈夫手里留个把柄,以后对李炎卿必须照顾一二。
要知李炎卿这个假冒身份,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刃,他又与本地的巨室结怨,将来一旦事发,那便是个死局。
若是他日张居正认下这个女婿,倒是可以靠张家的威风,将这假知县变成真知县。眼下却还得想个办法,让广东巡抚在李炎卿手里有个短处,有这广东军门帮衬,也就不怕事情穿帮。
不过她暗叹了口气,这家书终归还是要写。这么搞法,香山县的处境十分危险,还是得靠家里的力量,才能把香山真个保下。这过程中,也要冒几个风险,不过总体盘算,还是得多于失,利大于弊。
李炎卿那边正待派人去安排船只,前往澳门送信,不想卜加劳自己已经找上门来。自从炮厂的土地批了之后,澳门那边大兴土木,扩荒建厂。这一来人手材料,需求都不在少数。而李炎卿又允了夷人在香山贩卖番物,因此两下来往很是频繁。
卜加劳进门之后,二话不说直奔李炎卿而来“听说阁下抓了百十来人?快点,把他们给我。我现在急需苦力,大批的苦力。还有建材,这些东西我都需要,可是没你的条子,我什么都弄不走。上帝在上,你知道么,每耽误一个时辰,我们都会损失大笔的金钱。”
澳门的葡萄牙水手终究不是苦力,干这种力气活指望不上。而雇佣汉人,又受制于官府。没有官方和宗族出面组织,谁愿意去给佛夷干活?
花钱雇来的工人,和那免费的苦力又自不同,卜加劳本来是想和香山合作,把广州几县的罪犯全弄到澳门干活,将报酬付给衙门。只是林守正暂时尚未批复,他眼下的人力严重不足,于工期影响甚重。
至于材料方面,前次从南海县拉走的那些废旧材料,先是赞助府里修建名宦祠,又拿了一部分修建儒学,剩下的材料堆在库房里,卜加劳哪能不眼热?只是香山如今是刘大老爷一言堂,没他官印盖章,什么事都不能批准。那官印在二老爷手里,秦二老爷对于刘老爷又是忠心耿耿,送多少东西,也换不来这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