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背负四把刀,自称蒲元的壮汉将刀归鞘囊,上前一步,向马悍深深一躬:“这位贵人,在下姓蒲名元,一介蜀中小民,以铸器为业,这两人是小民之学徒,所怀刀具俱为小民所铸之器,因冲撞贵人,故而惊避,非有他意,还请恕罪。”
姓名没错,籍贯也对,最重要的是职业相同。马悍惊喜交集,心想不会这么巧吧?我刚念叨你,你就出现在眼前?
这时马钧忍不住道:“蜀中距辽东怕不有几千里,尔等来此做甚?”
蒲元恭恭敬敬道:“小民制刀剑时,感觉淬火之水质不同,对刀剑的影响也不同,为求精炼,立志踏遍天下,尝识百川。小民一路南下北上,历经五载,闻辽东之白山(即长白山)有天池,其水冰寒,至阴至纯,故登天池辨水。前日方从天池顶下山,途径此地……小徒背有一瓮天池水,可予贵人一验便知……”
马悍终于大笑出声,手指蒲元:“没错,就是你!”
一听主公之言不善,一众狼骑扈从齐刷刷举弓,蒲元师徒三人大惊失色,下意识拔刀护身。虽然面对箭丛,别说六把刀,就算六十把刀都无能为力,但总胜过束手就擒的好。
马悍却连连压手,笑骂道:“紧张什么,都把兵器收了,莫对蒲师无礼。”随即向蒲元举手为礼,“吾名马悍,新任辽东太守,扈从卫主心切,失礼之处,还请蒲师勿怪。”
蒲元师徒一时失惊,俱手足无措。辽东易主之事,纵然是他们这些外乡人也有所耳闻,但身为脚底泥尘一样的存在,他们也没去多想。万万没料到,今日却在这崇山峻岭中得见,而对方竟是如此年轻,与心目中的二千石高官相去甚远。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位年轻太守竟然向他们行礼,并称蒲元为“师”,这是对技艺高超并有官身的伎、乐、匠的尊称啊。
蒲元师徒哪受过这样的待遇?完全反应不过来,全傻了。直到狼骑扈从们大喝“无礼”,师徒三人才如梦方醒,一齐弃刃伏跪,口称恕罪。
马悍向蒲元伸手:“此刀可一观否?”
蒲元当即双手奉刀,高举过顶,恭恭敬敬献上。
马悍左手接刀,掂了掂份量,约在五、六斤之间,刀锋如白线,刀背厚一指,色泽青黑,刀身遍布鳞状花纹,弹之铮然有声,如琴鸣悠扬绵长。马悍方才亲眼目睹这把刀曾劈断一刀一戟,此刻近距检视,果然锋刃无损。
“好刀啊!”马悍赞叹不已,身后一众扈从也不由得点头。
蒲元依然跪着,神态依然恭谨,但语气却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此为以蜀水所淬之七十炼精钢刀,小民耗时数月方锻成,寻常金铁,难禁一击。”
七十炼啊!狼骑扈从们俱露出难怪的表情。在这个时代,有一把三十炼钢刀就很不错了,比如马悍随身所带的佩刀便是。五十炼可算上品,七十炼,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至于百炼宝刃,那是可遇不可求。
象蒲元这样的平民,如果不是自制,把他卖了也买不起一把这样的好刀,更别说竟身怀四把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