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进在土丘顶居中而坐,十余名甲士和鼓手簇拥两旁,身后的军司马大旄及白狼猎头旗,在斜阳下如浪展卷,发出“啵啵”之声。
仅仅只有七百兵,但在乐进的布置下,却层次分明,法度森然,那气势,俨然万军大阵的模样。无怪乎连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公孙续,都被震住。
渔翁不是那么好做的。战争不是唱戏,摇一摇羽扇或摸出个锦囊,强敌就灰飞烟灭。每一个策略的达成,都需要付出行动与努力,甚至流血牺牲的代价。在乐进的计划中,要想让鹬蚌相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精确控制南北之敌抵达白狼的时间。
从行程上看,北面之敌因需渡过白狼水,抵达白狼的时间会比较晚。而南面之敌早已渡过玄水,八十里坦途,通畅无阻,若不加以阻拦,将会早早抵达白狼。如此,整个计划就完全流产。
据此,乐进提出“南阻北放”的方针:北面之敌放进来,南面之敌则以一部兵力阻击,拖延时间,直到天黑。
这是白狼营步兵的首战,对手,是四倍于已的幽州军。
尽管是新兵首战,而且是以寡敌众,但乐进却夷然无惧,甚至信心满满——七百兵马或许不能击败对方三千人马,但挡住却不在话下。
乐进的信心不仅是因为有二百狼牙飞骑的协助,更来自于麾下步兵中的两支特殊部队:斧槌兵与强弩兵。
斧槌兵,持十五斤重长斧或铁皮包木重槌,披重铠,为防御力与破坏力至强的重步兵。
强弩兵,执新型蹶张弩,超远距杀敌,为骑兵克星。
听上去,这与袁绍的大戟士及先登死士差不多,而白狼斧槌兵却更胜一筹,他的特殊,就特殊在其铠甲上。
三国时期,将士的防护多数都很简单,一般士兵都不可能装备头盔,只以青、褐布巾包头,故称“苍头”。铠甲,除非是有稳固地盘、兼钱粮充足的军阀,或许会给部分精锐装备两档铠。那些四处流亡的军阀,比如曹操、刘备;以及地域贫脊、钱粮短缺的军阀,如马腾、韩遂之流,那是不要想了。
这时期,能有一支常规装备札甲、持重兵器的部队,就很了不得了,像袁绍的大戟士、高顺的陷阵营,俱是如此。即便是后来的虎豹骑,装备也不过如是。而札甲也不过以皮革为里、外缀铁片的鳞甲,远远不及唐宋之明光铠、步人甲之精良。所以当时的重步兵,要想达到刀斫不入,箭矢难透,只有一个法子,即披双层札甲。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想想你穿上两件棉衣……这样的重步兵,肢体行动是受限的,只能做最简单的劈刺动作。
而白狼斧槌兵的铠甲却非常奇怪——至少在乐进看来是这样。他们穿着用皮革缝成一个个长方形口袋的软皮甲,每一个口袋里,都插着一片至少七炼的铁板,厚度为一指,长一掌,宽半掌,横四竖四,整整十六块。
十六块这等规格的七炼铁板,足以打造八把环首刀,装备八个士兵了!而现在却只是在一个士兵身上的铠甲而已,还不算兵器及两臂的锁子臂——这得多有钱才这样任性啊!
嗯,貌似马悍前后两次冀州与徐州之行,还真是赚得盆满钵满。白狼城,真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