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南岸 张鼎鼎 3317 字 2022-08-27

这么想着,刘文站了起来,抬起头,正好和安平帝打了个照脸,顿时,两人都是一愣。

第一天下船就遇到一个这么有特色的人,刘文是想忘也忘不了的,而安平帝虽然不怎么靠谱,智商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就算他是一个喜欢私游的皇帝,真的来说,出宫的时间还是不多的。稀少的,总是会印象深刻的。若刘文只是这宫中人,安平帝不见得会记得住,但他和刘文是在宫外遇到的,还说过话,安平帝自然是就还有印象的。

刘文一愣之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虽然刘公公没有交代,但这样直视皇帝总是不妥的,所以反应过来后他就又低下了头,心中则在想,这难得一次的私访记难道还真让他们遇到了?这事和郑定辉没关系吗?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声包含着浓烈感情的感叹:“天意啊——”

这一生拉着长腔,带着颤音,软绵绵中还有一股尖锐的刺耳感,别说刘文,就算是现在已经决定了不要脸的郑定辉也是跟着心肝一颤,腿一软,差点再次跪在那里。

“果然是天意啊——”

安平帝再次感叹,此时就能看出习惯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了,安平帝这两叹,叹的刘家兄弟的头皮麻了又麻,鸡皮疙瘩起了又起,但是那些小太监们却一个个都异常的镇定,要不就是面无表情,要不就是像刘公公那样的还能面带微笑,相比之下,李思安这个虽然饱受蹂躏,但到底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安平帝身边的相爷就要差上一些了,他见安平帝张开嘴又要感叹,连忙道:“陛下怎么这么说?”

虽然被截了一下,但安平帝还是把嘴中的感叹叹了出来:“真真是天意啊——”

李思安连着刘家兄弟一起抽搐,好在在感叹了之后,安平帝还记得李思安的提问,他指了指刘文和郑定辉:“这两人,朕是见过的,你说朕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宫,就算出去,也不过在内城走走,就那一次到了河边,就碰上了这两人,还说了话,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这正是成武爷的……”

听他又要扯出成武帝,李思安连忙道:“这倒真是陛下和他们有缘分了。”

“可不就是,这一位,我想应该就是刘家的那位大郎,这一位……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郑定辉先前一直低着头,忍着嘴角的抽搐,这时候就抬了起来,他生来就是浓眉大眼,虽不能说怎么的英俊,却也说的上端正,再加上他这几年经常和刘文在一起不说,最近一段日子还经常和一帮举人秀才厮混,虽不能说就是一身的文气了,却也去了当初的粗俗无赖,再加上这大半年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房中看书,虽被刘文指使过来,指使过去的,却也不再风吹日晒,因此也不像过去那么黑了。

中了举,他们就做了几身绸缎的衣服,倒不是说两人讲究,而是必须的应酬,今天面圣,当然更要拣好的穿,此时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月白色的暗花稠衣,这种颜色的衣服,皮肤白的穿上会更好看,不过他气息爽朗,倒也相称。

安平帝本就对他们有好感,此时再见他容貌不俗,态度大方,更是添了几分喜欢,一激动,差点又要不靠谱,好在有李思安在旁边补缺,不过就算是这样,安平帝到底还是说出了郑定辉和成武爷长得像,成武爷若在世,一定也和郑定辉这样之类的话。

刘家兄弟虽是一头雾水进来的,听了这话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两人也都不好说什么,都是在那里恭敬的听着,安平帝念叨了一阵,终于想起给两人看座看茶,然后又问他们的生活情况,其实这些李思安都给他说过了,但他还是听的津津有味,两人是差不多未时到的皇宫,安平帝一直拉着他们说到了酉时初刻,又留了饭,快要到戌时的时候才放他们出来,在让他们出来时还说:“都是自家兄弟,且不要先忙着回乡,待过两日,说不定还有其他惊喜。”

这一两个时辰,他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样的话,此时再听他说兄弟,刘家兄弟已经有些麻木了,听他说惊喜,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他发话了,他们自然也就只有应了,安平帝又道:“你们此时连个院子都没有,嗯……”

“陛下放心,臣下去就安排,必安排一处妥善的院子。”

安平帝点点头,又转向刘文:“定辉能有如今,却是受你照顾良多,刘家大郎,你可有什么要求?”

刘文拱手道:“学生家里虽不富有,却也有几亩薄田,这次学生又侥幸中了举,却是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真没有?”

“真没有。”

安平帝看了他一眼:“既如此,你就回去再想想,朕的这句话放在这里了,你下次再给朕说也一样。”

刘文诺诺的应了。兴奋了这么一下午,安平帝也有些累了,再加上宫禁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回去了,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李思安,李思安比他们的待遇高,出了几道门之后,就可以上轿了,在上轿前,他看着刘文道:“陛下既然说了,你就回去想一个要求吧。”

刘文一怔,然后有些赧然的道:“其实学生……也是有一点小心思的。”——

第77章

真的来说,李思安对刘文的印象不错,才学如何先不说,能在自身带着一对弟妹都困难的情况下还收留郑定辉,此人的道德品质,就值得肯定。不过再不错,在他心中放在首位的,还是安平帝,安平帝今天的表现也是令他诧异的,虽然还有些不靠谱,到底没有一上来就大加许诺,就算在最后还放了一句话,也还不算离谱。

而且刘文还将这一句话推了,不管到底是品性忠厚还是另有原因,总算是懂事的,不过他也担心,刘文回去想了之后提出什么令人不好接受的要求。

刘文现在是举人,无论是要求补一个实缺还是进官学都是可以的,但就怕他胃口太大,提出一个六七品的缺,虽说不过是一个翰林或者一方知县的位置,到底是违例了。当然,最关键的是,以他对安平帝的了解,他知道若刘文提出这样的,安平帝绝对会想也不想的就答应。

皇帝金口玉言,虽不是说出来的就一定不能反悔,可若他为一个六七品小官的事就在那里啰嗦,一是安平帝会不喜,二来,也显得他管得太多了,所以他临上轿的这一句,其实更是提醒刘文不要太过分,他倒没有想到刘文会顺杆子爬的,马上就说自己有要求。

他回过头,看了刘文一眼,笑道:“哦,是什么样的小心思?”

听出他这话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刘文心中一动,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出口的则是:“大人明鉴,学生出来,实是有一段日子了,说起来,也是想家的狠,而且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学生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在外乡过过年,先前圣上说要求,学生就想……”

“大哥……”他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郑定辉就开口了,他先看了刘文一眼,然后就又眼巴巴的看向李思安,看的李思安一头发麻,心想不愧是太祖遗脉,这、这和当今……还真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