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王宵猎缓缓地道:“军队是干什么的?其他的地方我不讲,我也管不到,只讲我们这一支军队。在我的眼里,军队是保家卫国的,是抵御外侮的。不能保证百姓安居乐业,这支军队还有什么用处?一句话,军队是对外作战的,对内保护的!”
“有人说,军队对外作战,那要是境内发生了叛乱怎么办?大的方面来讲,如果施政没有问题,百姓能够吃饱穿暖,知道只要辛勤工作,努力学习,将来会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会叛乱呢?如果受到了人的蛊惑,比如邪教,或者境内有外族人群,发生叛乱也不会规模太大,不应该动用军队就能平定。归根结底一句话,境内不稳,首先是执政者要自省。其次,尽量不要动用军队平叛。”
这是政权对军队的定位。王宵猎想了许久,才最终确定下来。宋朝对军队的定位,应该是朝廷之鹰犬,天子之爪牙。以什长之法,阶级之辨,使之内外相维,上下相制。既维护皇权,又保证其不对皇权产生威胁。只是从立国不久,便就外不能御强敌,内不能护百姓。
把军队定位为保家卫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只是世上的事情,不是说说就算了,而是要真地做到。王宵猎决定这样做,下了很大决心,要有许多配套政策。
说到这里,王宵猎笑了笑。道:“世间事,往往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军队保家卫国,就还要有一支维持境内治安的力量。不只是如此,若是太平时候,仅御外敌的军队,花许多钱,官府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呢?一句话,有许多事情要做。《司马法》言:‘古者,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德粗,国容入军则民德弱。’把军队用于国内,就是把百姓视为敌人,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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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初想很简单,细想又包括太多。王宵猎不想过多纠缠。
“本朝的官职,向来分文武。如果细分,禁军中的武将又不是普通的武职,一般称军职。你们从军校学成出去,做的是军职。有什么不同?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是一份工作。公事之外,每个人还有自己的生活。回到家里,关上大门,做什么想什么都可以。军职不一样。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特殊的身份。人在军中,就没有什么工作内工作外,一切服从军令。这样的工作,当然与普通的官职不同。与此相适应,同样的品级,军职的俸钱应该更高一些,待遇更好一些。离开军队的时候,也应该会得到一定的补偿。在军中,家中的事务,应该得到官府的帮助。这些我们正在开始做,只是还不完备。你们放心,数年之内,该有的都会有。你们尽心为国效力,我不负你们!”
听到这里,王中孚看了看身边的舒继明,不由面露喜色。
宋朝从制度上并不苛待武将。同样的品级,武将的俸禄会高一些。立了军功,迁转时跟进士出身一样是双转。以狄青为例,仅用六年时间,就从最低级的武将,做到了管军大将。在宋朝,管军大将是武将升迁的姐姐,待遇类比执政。又用了八年时间,升到了枢密副使。接着平侬智高,升任枢密使。在枢密使的任上,狄青做了四年。嘉祐六年,宋仁宗病重,不能视事,狄青遭到攻击,加同中书门平章事,以使相出知陈州。在陈州任上,狄青很快病卒。
对于狄青的遭遇,宋朝人很少有什么话说。他武将出身,在皇帝病重不能理政的时候,应该自动辞去枢密使职位,以免人心生疑。不辞职,就遭到了文臣的群起攻击。这跟宋朝重文轻武没有关系,是正常的政治行为。到了明末、清朝的时候,一些文人发明新论,说狄青无端被文臣攻击,从而使武将寒心。
宰相之职,天下政事无所不管。宋朝的人经常用范仲淹赞寇准的一句话说宰相,左右天子方为大忠。这个职位到了宋朝,实际上已经不可能让武将担任。狄青任枢密使,实际上已经是武将的最顶端。狄青不是第一个武将任枢密使,也不是最后一个。
以狄青为例,在他的仕宦生涯中,与文臣的矛盾有。但如果说因为他是武将出身,就被文臣所轻视,所压制,是不符合事实的。最后他被攻击去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四年枢密使,时间足够长了。任职时间比狄青更久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很少见。最后被攻击,主要的原因是仁宗病重,狄青恋位不去。这个时候为了政局稳定,大臣必然逼走狄青。
宋朝是不是重文轻武?是的,几任皇帝对此都有明确的态度。宋朝的军队不能打仗,是不是因为朝廷重文轻武?不是。武将当不了宰相就寒心了?现代社会,正常的国家,有几个会让将军做国家无首?
宋朝的军队不能打仗,根本上说,是从晚唐五代开始朝廷对军队的态度有了变化。由此而带来的组织、制度、训练等等,导致了军队的战斗力下降。为什么晚唐五代某些藩镇的军队很有战斗力?甚至远强于宋军的战斗力?只能说,时间短,一时的战斗力很难保持。如历史上不足十万女真人军队,击败了李自成,横扫了整个中国,战斗力何其强大。几十年后,战斗力就大幅下降。到了晚清,面对列强,更加是不堪一击。如日本,二战开始的时候,迅速横扫东南亚。仅仅几年之后,就不值一提。
从宋朝之后,中原王朝对军队的定位出现了问题,军事制度没有适应社会发展,跟崇文抑武或者重文轻武可能有一点关系,但绝不是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