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记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称之为‘人’。
哪怕他只是一名婴儿都要来得比这好,因为婴儿时期还不记事,思维处于萌芽阶段,对周边的一切都不懂,但这同样也意味着对周边的一切能很快接受,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无需太多努力就能自然而然地融入周围,成为其中的一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接触这个世界,可以慢慢地筛选周围的一切,考虑要不要将他们放进自己的世界中。
可中原中也不是。
他的记忆是从八岁的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开始记事,拥有自己的思维,能够进行独立思考。
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身边的人都与他不同,他知道自己是异类,可他要生存下去,也只能让自己不成为异类,努力融入环境中。
他被稚嫩的“羊”捡了回去,“羊”给他提供了容身之地,“羊”又是弱小的,刚好,他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足以庇护他们在混乱的横滨一角生存下来。
茫然懵懂的他还来不及观察这个世界,更来不及思考,为了尽快立足,他不得不接受周围人灌输给他的一切。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他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地背负起了自己的“世界”。
当然,这些萩沢让都没有说出来。
中原中也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他知道。
哪怕中原中也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很坦然,也从未有过不甘和怨怼。在那样混乱的环境中,他还是很好地长大了,甚至越来越耀眼。一如萩沢让送他那颗蓝宝石“赤炎之星”背后的故事一样——火灾过后,后来者从废墟中找到了它。大火将一切焚为灰烬,它却是安然无恙。重物倒塌掀起的灰尘也无法掩盖住它的光辉,如同夜幕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一眼就能找到它。
可那并不代表着,萩沢让就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他这么做是为了中原中也——就利用他的过去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那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白银之王最终还是答应了帮忙。
他大概也算感同身受吧。
在同为德累斯顿石板研究人员的姐姐死去之前,他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信心,甚至对自己的研究满怀期待,希望自己能够借此带给全人类幸福。
然而在姐姐死去后,他蓦然发现,原来一个人的信念和世界,在某些人逝去的瞬间,就会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多多少少也是能理解萩沢让的。
当然,萩沢让和中原中也的身份和工作特殊,他们还是做了一些其他约定以及利益交换的。
不过这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能够解决中原中也异能力带来的隐患,让他能一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萩沢让那是相当地好说话,交易中退几步,吃点亏又算得上什么?
唯一一点,他拒绝了黄金之王让他退出港口黑手党的要求。
“他是不会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我也不可能离开他。不过这些年我给非时院做的事情,自认为也没比对港口黑手党的少,甚至还要更多。”萩沢让意味深长地说,“情报和钱到底哪个更重要自然不言而喻,况且你们又不缺钱。”
点到即止。
黄金之王不知考虑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妥协了。
视线回到里海某座小岛上。
“污浊”给中原中也带来负担是极大的,这种状态通常也不会持续很久。
白银之王答应来帮忙后,萩沢让就细细交代了一番,所以在他察觉到中原中也的身体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就开始了镇压——一如他的好友黄金之王对德累斯顿石板那样。
此前,他与萩沢让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
白银之王:“当年驻扎在横滨租界的军用研究所内封存着强大的‘能量生命体’——也就是荒霸吐,中原君是作为‘安全装置’印刻在荒霸吐上的,也就是说,其实这又是一例超自然能力与人类结合的情况。”
萩沢让:“这些年不少国家私底下都在进行着类似的事情,还闹出了不少祸事。几年前就有吉尼亚共和国十万人狼异能实验体暴走的事情发生,当时还是日本派出了号称军警最强,名为‘猎犬’的特殊镇压作战部队出动,将实验体全歼,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话音一转,萩沢让又接着道:“当然,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比如‘猎犬’部队本身,成员们各个都是被异能技师改造过身体的。可与此同时,这样的改造手术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一旦缺席,就会全身溃烂致死。”
白银之王:“如此可见,通过外力强行引导的异能与人结合,多多少少违背了我们目前还未能探明的某种‘选择’的规律。而正是这条规律决定了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的人有异能,有的人没有异能;有的人异能是生来具有自行觉醒,有的人则是能够被奇异之物——比如石板——后天赋予。此外,异能又有各种各样的种类和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