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一声看着吕不韦,嬴政眸中闪过一抹冷光,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个称呼。
幼时在赵国艰苦度日,回到秦国之后虽然没有了性命危险,但也彻底没了自由,继位之后更是每日生活在这一声“仲父”的阴影之下,他怎能不恨。
吕不韦在王宫中作威作福,因为先王留下的遗命无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就连自己这个秦王,也要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半点真性情。
这时候还将先王搬出来,殊不知,先王在他心里,还没有那只存在于别人话中的昭襄王地位高。
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一个死了也不忘将他推进深渊的男人,没有资格再来插手他的事情。
看嬴政垂下眼帘不曾说话,吕不韦忽然有了底气,袖子一甩开始大声斥责,“太后乃王上生母,幽禁母亲乃大逆不道之事,是为不孝”
“若寡人没有记错,嫪毐是文信侯送往太后处,可对?”
微微喑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杀意从秦王口中传出,吕不韦身子一僵,而后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不该提这件事情。
他卸任相邦的原因,正是嫪毐造反,世人皆知长信侯乃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与太后的关系似乎也瞒的不严实。
冷冷看着吕不韦,嬴政不想再虚与委蛇,按着腰间长剑的手上关节泛起白色而后转身开口。
“文信侯在先王在位是劳苦功高,是以先王封你洛阳食邑十万户,后先王崩猝,又以仲父之名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寡人一直不曾过问”
说到这里,嬴政顿了一下,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吕不韦的脸色然后寒声说道,“我秦国疆土乃是先祖们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一点打下来的,当年征战蜀中,无数老秦人的血才换来的那片土地,不是给你吕不韦充家产的。”
没想到嬴政突然发难,吕不韦沉着脸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蜀中一带产出的铁矿珍宝,的确都进了他的私库,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他是商人出身,将东西低价购入高价卖出再正常不过,秦国在他的掌控之下,蜀中的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一笔大财,他怎么可能放过。
自始至终,他要的只有一个字:利。
不管是名还是财,只要对他有利,他都会去做。
“如此,文信侯还能问心无愧说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秦国?”满面寒冰看着无话可说的吕不韦,嬴政迈步走下了台阶朝着门口而去,接下来的话中字字透着杀机,“长信侯最终车裂、夷三族,文信侯为秦国尽心尽力多年,寡人也不是不念旧情之人,一人生死与家族存亡,孰轻孰重应该不用寡人再说。”
话音落地,黑红色冠冕的高大秦王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张了张嘴,吕不韦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