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执一直没有开口, 嬴弘也没在意,一手酒樽一手酒坛自斟自饮颇有乐趣。
好一会儿, 似是觉得燕执的目光太过显眼, 嬴弘逛了逛手中的酒樽,“王上可说了, 不准公子执饮酒。”
眉头一跳看着似笑非笑的嬴弘,燕执顿了一下, 然后开口问道, “何时说的, 为何我不知晓?”
无缘无故, 嬴政为什么要禁他酒,再不济在禁酒之前也该和他说一声,怎么一声不响就不让他饮酒了?
怀疑的看着嬴弘, 燕执抿了抿唇, 满眼都是不信任。
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嬴弘看着将心思写在脸上的年轻人,心中暗叹一句年少无畏。
少年人的感情和身份无关, 他们如今这么亲近,将来还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赤子之心, 也不知道能维持几年,待来年秦燕开战, 公子执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这人几乎是王上看着长大的, 若不是身份的缘故, 和李信一样光明正大在军中成长再好不过了, 可惜了。
到时候再看吧。
不一会儿,门外的内侍小心扣了扣门,说是王上有请。
心头一松看着放下酒樽起身的嬴弘,燕执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紧跟着也走出了偏殿。
虽然嬴弘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人眼中带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令人如芒在背坐不安稳。
殿中,揉着眉心的嬴政看到他们进来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免了礼数直接开口问道,“王叔,城中可有异样?”
甩了甩袖子站在远处,嬴弘看了燕执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
看出了嬴弘的顾忌,嬴政摇了摇头,“无妨,王叔直说便是,阿执不是外人。”
随着嬴政的话,旁边不曾离去的蒙恬赶紧跟着点头,全然一副他们阿执是自己人的模样。
没有说话机会的燕执:
白了蒙恬一眼,嬴弘捏了捏拳头,转头面对嬴政时又变回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随蒙老将军回来的军队一切正常,咸阳守军近来与吕不韦和嫪毐联系颇多,而雍城之外驻军三千,全是嫪毐的心腹。”
“三千”眉头皱紧想了一下,嬴政神色一凌,“蒙恬,多带一千兵马守在王宫,阿执,苍云全军随寡人前往蕲年宫。”
吕不韦和嫪毐几乎已经撕破脸,两人都和咸阳守军联络,最终能带走多少兵马还尚未可知,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将军中肃清。
留蒙恬在王宫,城外驻军有蒙骜老将军坐镇,就算出什么岔子也能应付过来。
而雍城那三千私兵,想在雍城兴起动乱还不够格。
蕲年宫所在的旧都雍城乃秦国祖庙所在之地,行冠礼时祭祀加冠都要在那儿,嫪毐想在雍城搞事儿,且先看看他大秦宗室同不同意。
王叔虽然已经不带兵了,但是人家都打到祖庙来了,再没个反应这就不是他那个暴脾气的王叔了。
果不其然,听了嬴政的安排,嬴弘挑了挑眉开口问道,“锐士营呢?”
当年昭襄王还在他们还没有闹翻的时候,锐士营乃是嬴弘掌管,后来他被发配到西垂锐士营才交给了秦炳。
嫪毐意图颠覆他大秦,就算他如今不管事儿,也不能看着那混账玩意儿搞事儿。
眼中带了些许笑意,嬴政转身勾唇道,“锐士营随我等一同前往蕲年宫。”
“既然如此,老夫先去和故人叙叙旧?”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嬴弘朝着嬴政拱了拱手,待嬴政点头之后便眯了眯眼转身朝着外面而去。
“王叔慢走。”
直到嬴弘离开,燕执才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并非嬴弘对他有什么恶意,这位王叔性子豁达,就算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也没多少改变,嬴政能当个无愧先祖的王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甚至比其他人都开心。
就是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这人心里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要是成蟜这么在心里瞎想他可以直接拿着盾揍人,但是这位是王叔,嬴政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他总不能直接动手吧。
嬴弘自十三岁便随军四处征战,不生死相搏的话,谁胜谁负还说不准。
悄悄往这边使了个眼色然后喜滋滋拍了拍燕执的肩膀的蒙恬捏着下巴看着嬴弘离开的背影,然后扭头看着他们家王上,“王叔这么去见阿炳哥,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据阿父所说,王叔和阿炳哥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比着拿军功,谁也不肯落后的。
蒙恬虽然不知道多年前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有一个在秦军中待了几十年的祖父,还有一个自小在军中摸爬滚打的父亲,因此各种各样的消息都瞒不过他。
秦炳在嬴弘被流放之后接任了锐士营,按理来说这两人见面肯定不太平,实际上这俩人见面也的确不会太平。
如若不然,嬴弘也不会在回到咸阳这几年也没想过去锐士营看看。
不太平是不太平,但是他们这个不太平和兵权更迭还真没什么关系,秦炳和王叔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被他一手带到这个位子,和师徒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当然,这么多年不见,究竟会不会先打一架就不好说了。
秦炳在成为锐士营统领之前,可没有想过王叔能和昭襄王起争执到被流放的程度。
这得被气成什么样子才能一怒之下将人扔到西垂?
当然,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王叔回来之后脾气没见收敛,但是秦炳并不是暴脾气啊。
再说了,见不到人也打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