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摇了摇头,“皇上,你扪心自问一下,这大唐天下,千万里大好江山,真的是李家所有吗?”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李唐皇室之天下。”萧睿顿了顿又道,“朝代更替寻常事,唯有国家恒古存,既然李唐皇室能从杨家手里夺得天下,今后皇上就能保证,不会有人从李唐皇室手中夺走江山?”
“臣如今推行新政,一来是为了还权给天下人,天下人之天下自当由天下人共治之。二来是为了保得皇室长远,皇上可以仔细想想,推行新政后,皇上固然失去了独裁的大权,但皇上同样也获得良多——将目光放得更远一些,将来大唐会愈加繁荣,国富民强,富国强兵之后,开疆辟土再创伟业也是指日可待……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坐享盛世明君之英名,永垂不朽矣。”
萧睿也有些情绪激动起来,“不仅是皇上,自皇上之后子孙万代,皆可坐享荣耀,皇族绵延千百年永无更替……皇上想想看,与永世之荣光相比,一时之得失又算得了什么?臣之前尝与皇上讲述,在那遥远的西方蛮夷之国,多是君主立宪之国家整体,皇上是皇上,国家是国家,朝廷是朝廷,不能因君昏而亡国,亦不会因臣强而失政……”
“皇上何以总是心有戚戚焉?何不将心胸放开阔去,理直气壮心情舒畅地做好一个英明睿智而又逍遥自在的大唐皇帝?料理国政是臣下的责任,政务权有监察院监督,政务院诸臣自当不敢懈怠和渎职——而皇上,做好皇上的事情就好了……如果将大唐比作一艘大船,皇上就是船长,而天下臣民就是水手,难道皇上不肯做居中制衡的船长,反而非要去做那事事亲力亲为的杂役才好?”
萧睿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起来。似是听出了萧睿的真诚,李琦长叹一声再无任何话说。萧睿的话,他虽然都能听得明白,但让想让他因此就“豁然开朗”,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失去大权的失落感和愤懑感,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吧。
萧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些观念太过超前,李琦定然是不能接受的。但他能做的、能说的也就是这样了,能不能理解,能不能接受,那就是李琦的事情了。
……
……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还要去太上皇那里赴宴,如果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这就告退了。”萧睿躬身道。
李琦默然不语。
萧睿转身缓缓行去。李琦望着萧睿那飘逸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面色抽搐了一下,还是低低呼道,“姐夫,你且听我说。”
萧睿霍然转过身来,嘴角的笑容非常浓烈,“皇上终于还是肯说了……”
“姐夫,你还是不要去父皇那里了……你先回府,宫里的事情、太上皇那里,我自然会处置。”李琦疲倦地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的这句话,臣自打进宫的第一步开始,就在等待着。”萧睿大步上前,竟然轻轻地拍了拍李琦的肩膀,“皇上,臣既然敢来,就不会怕什么——即便是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