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烛火晃醒了陈凌,陈凌揉揉朦胧的睡眼,发现司马俞仍然伏案笔耕。
陈凌整了整衣甲,轻手轻脚地来到正殿。
司马俞觉察到陈凌的到来,并没有抬头,挑了一下眉说道:“你醒了?是不是朕打扰到你了。”
“没有,皇上,这么晚了你。”陈凌有些心疼道。
“如今,朝廷百废待新,朕就是白夜交昼地阅这些折子,也是杯水车薪。”司马俞有些黯然失色道。
“朕登基以来,便想着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可惜事总不遂人愿,朕现在很失败是吧?”司马俞问道。“寸功未立,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皇上,万万不要气馁,一定有办法可以除去皇上的心头之患。”陈凌说道。
“陈凌,朕从前只是觉得你可爱,温柔,如今,朕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司马俞起身拍拍陈凌的肩膀道。
第二天一早,明个就是一年一度朝仪的日子,司马俞正在养心殿里批阅奏折。时钟敲到十一点,正交午初,辅政大臣苏克递牌子求见。你正一腔心事,无处发泄,遂起身对陈凌说道:“你随朕来,到养心殿见他。”陈凌忙道:“臣现在只是侍卫,不能单独随驾接见大臣。”司马俞一笑道:“这也算事!叫他到上书房来,朕就在这儿见他,你就不必回避了───这不早不晚地来,有什么事儿呢?”
司马俞还未坐稳,苏克站出来,道:“皇上,臣请诛昌德易以谢天下。”一句话说得在场人容颜大变。司马俞心中出惊异万分,尽量控制着激动的心情问道:“昌德易为朝廷重臣,他犯了什么罪?你们辅政大臣们就此会议过吗?”
苏克并不害怕,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看了看。抬头从容说道:“圈地令原是先朝陋规,先帝去世时即欲蠲除。今更应休养生息,扶植桑农,富国强民。”
司马俞不待他说完,紧逼一句问道:“去年,朕未亲政时,你们辅政大臣不是已经议定禁止圈地了吗?”
苏克叩头道:“皇上圣明,正是如此!先皇曾下诏停止圈地,三年复又重申。但昌德易的正黄旗至今仍在圈地,连热河的皇庄也有一部分土地都被他圈了去。熊赐履上本参奏的条陈,奴才敢保句句是实!这样的'辅政大臣',应该严惩不贷!”
言犹未毕,只听”砰”地一声,你怒不可遏地以手击案,霍地站起身来。正欲发作,忽然想起太后说的”万事毋急”,又缓缓坐下来问道:“你说这话有没有证据?”
苏克急忙叩头道:“皇上不妨委派一心腹亲臣在京内巡视,看有多少失地失业逃难来京的饥民!
司马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偌大的上书房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你站起身来背着手踱了几步,对着苏克问道:“大概你的地也被圈了去罢?”
苏克一怔,随即答道:“比起天下黎民百姓所遭受的苦难,臣那一点地算得了什么!”
这是一句很得体的话,司马俞听了不禁点了点头。可又想了想,这苏克的奏章却是万万不能批准的,因为准了奏章,就要除掉昌德易,但这个老贼手握重兵,处理他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看来只有先压一压苏克了。遂冷冷笑道:“你所奏的事情,朕自当细细体察。你与昌德易同为辅政重臣,共受先帝托孤的恩宠,该同心同德才对。你先退下去吧。”
苏克一去,司马俞屏退了左右,单单留下陈凌问道:“你看苏克呈奏得如何?”陈凌忙躬身回道:“臣不敢妄言,但长安城内外皆是饥民,确是实情。”司马俞听了点头道:“朕何尝不知,朕罚熊赐履半年俸禄也是出自不得已,只是,唉───”他长叹一声,不言语了。
半晌,司马俞又说:“苏克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但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有许多事他还办不成!”
陈凌见他吐了实言,笑道:“皇上赐他权力,他不就可以办了吗?”司马俞苦笑道:“朕这个'皇上'也是徒有虚名,旨令难行。”陈凌毅然说道:“莫不是朝中也出了个活曹操?”
听了这话,司马俞眼睛里闪出了兴奋的目光,瞟了一眼窗外,又打量了一下陈凌,斥责道:“胡说!哪里有什么曹操!你一个侍卫,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言词虽然十分严厉,却并不动怒,陈凌连声答道:“臣不敢!臣不敢!”
陈凌这话却正合司马俞的心意,从六岁起,他就读《帝王心鉴》,晓得帝王的尊严,不仅要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靠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这可以说是千古不移的章法。他很满意今天自己处置苏克和陈凌的办法。他心想:回宫去说给太后听,准能得到她的褒扬。她准会说:“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