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摩尔看到江面上没有其他任何一艘船只之后,马上找来戈登询问,戈登也很奇怪,“前几天里,黄浦江上的船只还是往来如常的,今天怎么一艘船都看不到,就算是夜晚,也该有停靠两岸码头的货船的啊。”
西摩尔认为自己的舰队一定是落入一个精心编制的陷阱里了,他很想立刻撤退,但他做不到,租界的军民们是不会答应的,战船现在就是他们的心灵寄托啊。
“放下小艇和舢板,加强上游水域的巡视!”西摩尔下达了一个令水兵们讨厌的命令,没人喜欢大半夜还要驾船逆流而上的,但他们还是打起精神来开始放下小艇和舢板,因为西摩尔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话:“现在你们是在敌人的国境之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当奥狄莎号还在两侧船舷缓慢放下小艇的时候,上游江面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圆球状物体朝着船队漂了过来,几名坐在小艇上的水兵借着灯火望去,一名水兵惊恐的呐喊起来:“俄国人的漂雷!”
19世纪中期,俄国人b·c·亚图比发明了一种电解液触发锚雷。在1854─1856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沙皇俄国曾将这种触发锚雷应用于港湾防御战中。对于这种黑黝黝带着几根触角的锚雷,联军海军官兵们记忆深刻。
雷体通常呈球形,涂有黑漆,不易发现。雷体上的五个触角,是引起水雷爆炸的关键。每个触角由锌杯、碳棒和装有电解液的玻璃管组成。触角是按电池原理制作的,每一个触角就像一节干电池,锌杯等于是电池外层的锌皮;碳棒类似电池顶部带铜头的碳芯;玻璃管中的电解液就是电池中的粘稠体。当舰船把触角碰弯时,玻璃管破碎,电解液流到锌杯和碳棒之间,发生化学反应,就形成了电流。触角产生的电流通到电雷管,电雷管起爆,引起水雷爆炸,这就是锚雷一触即发的道理。
太平军下辖的上海制造局早在两年前就开始了这种水雷的研制,他们的技术和用法更加成熟,但实战还是第一次使用,因此释放水雷的部队放置了三百多枚水雷,密密麻麻的遍布整个江面。而过往船只很多都被太平军截停或引导到其他河湾港汊停靠,保证今晚的袭击能够奏效。
很快可怜的奥狄莎号挨了四枚水雷,根据锚雷的重量,太平军细分锚雷为大中小三种型号,由于奥狄莎号船体最大,因此它也承受了最多的水雷。
剧烈的爆炸震透了宁静的夜空,奥狄莎号左侧船舷马上在火光中被炸开四个大口子,左侧船头严重受损。由于是进攻性锚雷,它的敏感程度非常高,它自身的重量在漂流过程中一旦遇上阻碍,就有可能发生除暴,上海制造局的人喜欢称这种水雷为神经过敏。
大型锚雷爆炸威力很大,它产生的压力波能使敌方舰船破损,它的破坏半径一般为5—6米。一艘中型舰艇,一至二个水雷爆炸,就能使它沉没,或造成严重损伤,失去战斗能力。而奥狄莎号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它连冲向岸边搁浅避免沉没的机会都没有,剧烈的爆炸之后,它的船体很快在数分钟之内朝左侧倾斜,很快就沉入了水底,江面上只剩下它那十多米高的桅杆还露出水面。
这里是黄浦江的中下游水域,水深普遍都超过了十米,最深处达十七米,可以吞噬联军所有的战船。随着奥狄莎号首先开始被水雷击中爆炸,泊锚位置靠上游一侧的数艘联军战舰纷纷开始爆炸。泰利亚号巡洋舰、卡亚得斯号、摩提斯特号、朱诺号、伊吉沙号、莉莉号、伦达夫号炮舰纷纷开始被水雷击中,接二连三的爆炸带来了冲天的大火,将整个黄浦江面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上帝啊,海军的舰船怎么了?”岸边租界上的联军官兵们听到爆炸声纷纷朝江面望去,很多人没明白过来联军的战船遭到什么东西的袭击,虽然俄国人使用过锚雷,但那玩意毕竟是布置在一大片海域中不会移动的。
“难道是小桶战术?”一个稍微老一点的水兵在岸上惊呼道,这种漂浮水雷战术并非太平军首创,在上个世纪美国独立战争开始的时候,北美民兵为攻击停泊在费城特拉瓦河口的英国军舰,于1778年1月7日,把火药和机械击引信装在小啤酒桶里制成水雷,顺流漂下。当时虽然由于引信装置的问题,这些水雷没有碰上军舰,但在被英军水兵捞起时突然爆炸,炸死伤了一些人,史称“小桶战争”。这种战术至今还被一些水兵们当做战史来讲述,因此有人猜测是太平军在上游施放了同样的东西,虽然没猜得十分准确,但大体作战方式是一样的。
爆炸惊动了剩下的联军战舰,因为停泊位置的关系,一部分战船逃过了一截,它们受到停靠稍前的战舰庇护,蜂拥而下的水雷被那些战舰拦住。在救起几名落水的水兵,得知上游漂下来致命的水雷之后,剩下的联军战舰纷纷惊慌失措的拔锚启航,准备朝下游而去。
在逃跑的过程中,“古鲁号”(curlew),“洛普文号”(log),“侏儒号”(dwarf),“赫尔奈特号”(her),“米吉号”(idge),相继又被水雷碰上发生爆炸,它们的位置在中央,前面的船只沉没后,陆续而来的水雷继续朝它们而来,这几艘船还没来得及开动就遭到了水雷的打击。古鲁号、洛普文号、侏儒号、赫尔奈特号相继沉没,米吉号受了重伤,起航没多久就沉没在半路上。
只有“西斯尔号”(thistle),“吉斯瑞尔号”(kestrel),“儆醒号”(vigint)三艘幸运儿靠着船上水兵们娴熟的操控,得以顺利的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