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瑄点点头道:“属下明白,这几篇前线同僚发回来的文案写得很是详实,有地点、有人物、有事迹、还有平民百姓的证言,已经很好了,只需在稍加润色,并在结尾画龙点睛,指出国有死士,清妖必败的道理,并号召全民积极支持西南战事,必定能有奇效。”
陈辉宗微微颔首道:“你的文笔和见识我是放心的,按你的意思办便是了,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见报,同时也要把兵部和西王为这些烈士的抚恤和追赠一并发出来,以示天国没有这些忘记战死疆场的烈士。哦,还有西王为杨成明题写的‘英勇不屈’几个题字一定要让刊印股找人原笔刻印下来,以便报纸排版之后能迅速见报。”
柳瑄轻声应了,陈辉宗巡视编辑室一圈之后道:“对了,之后你再给前线的同僚记者们写封信,告诉他们多写些战士们平日里行军生活的故事,让广大平民百姓也了解一下军营的生活,当然涉及军事机密的让他们就不必写了。还有后勤司、参谋司这些并非直接参战的部门,也让他们多去走访采录其事迹,这次西南之战,为了保障大军的后勤,福建、江西、广东等地动员超过二十万的民夫,一定也有很多感人的故事,一定要让前线的人多多挖掘才是。”
柳瑄微微一笑说道:“昨天我就给他们去了信函,已经告知他们要这样做了。”陈辉宗满意的呵呵一笑道:“柳姑娘办事就是心细,国闻报有你在,我很放心。”
柳瑄谦逊了几句,陈辉宗坐在一旁接着道:“对了,今日兵部的韦志俊韦侯爷又来新闻司衙门,再次说起想将你调往兵部新成立的战宣司去,让我又来问问你的意思。”
柳瑄俏脸一板,跟着垂下头道:“属下不愿意去。”
陈辉宗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是因为涉及你的私事。当年你在北王府的时候就和韦侯爷相识,坊间多有传言,韦侯爷属意于你,而你不愿意做他的小老婆,所以回到天京之后一直躲着他。其实当年也多亏了他,你才没有被北王纳为王娘,不然你看当年第一届科举中试的巾帼才女之中,很多都被各王侯纳为王娘妻妾。当时北王将你调入北王府,便是有纳你之意,若非韦侯爷相护,而北王看在兄弟面上,才没有强纳,否则你一个势孤力弱的女子哪能躲得过去?”
柳瑄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跟着又坚定的摇摇头说道:“股长,现时不同往日,韦侯爷的恩德我都记得,但现在有西王主政,再也不会发生强纳之事。他已经有了五房妻妾,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陈辉宗微微颔首笑道:“不愧是巾帼才女,难怪你能和傅善祥、陈七巧、蒋恩美并称金陵四大才女啊,果然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尾,都不愿意做人家小老婆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嫁给韦侯爷,而且现时也不会发生强纳之事,那你为何还怕去兵部任事呢?只是生怕见了韦侯爷尴尬么?”
柳瑄面色更是一红,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陈辉宗淡淡一笑,捻着胡须道:“其实你心中是有侯爷的,真的只是怕见面尴尬罢了。”
说到这里陈辉宗起身轻叹一声道:“其实兵部来要人,我也不想放你过去,但战宣司乃是兵部自己下属的文化部门,肩负着兵士们在战时的文娱宣传等职司,对鼓舞士气也是极为重要,西王这些日子反复强调各部现阶段要以服务前线战事为第一要务,此乃国事、公事、大事!想到前线将士为了胜利,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我们后方这些人就连小小的尴尬都放不下么?”
柳瑄俏脸涨得通红,吃吃的说道:“股长,我、我……”陈辉宗抬手止住道:“你不必现在回答我,西王曾今言道,天国发展至今日,我等皆是国民,然后才是天国的王侯官吏,当先享有国民的权利,方才有官吏的义务,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是去是留,我都欢迎。不过呢,战宣司那边新成立,只有天京日报的蒋恩美一人独撑大局,就怕战宣司把第一次随军慰问给弄砸了,若是国闻报的柳瑄也能加入,你二人一道主持此事,方才能让人放心。记着,虽然我们享受了国民的权利,但国之大事,有公才有私,仅仅是因为小小的尴尬,可不是一个立志复兴汉家的天国战士该有的啊。”
说罢陈辉宗便离开了,温暖的炭火也送了进来,柳瑄愁肠百结,一时间却不能自已起来。
果然当晚后半夜金陵城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细如琼花碎玉般的小雪湿润了天京的大街小巷。天色还不曾发亮,位于天王府旧址旁的兵部衙门便早早的打开了大门,太平天国兵部侍郎、昭信侯韦志俊的马车早早的来到了衙门内,因为今日他是值日官,还要负责监督兵部众多官员们的点卯。
太平天国的官吏有很严格的点卯制度,各司部都有自己的点卯典官,而各司部、各股正副长官们则必须轮流担任值日官,值日官除了要办好自己的事外,当日还要监督官员们的点卯、请休、仪容等等琐事,所以值日官值日当天是必须早到的。
韦志俊最近非常的忙,他已经接连三个月没有休沐过了,自从西南战事开始,他就和其他官员一样一直处于高速运转之中。兵部的事情更多,每日前线、后方、地方往来的各种公文多达数百份,其中有调兵、参谋、后勤、补充、协调地方等等杂事,也有出兵方略、地势军情等等兵科之事,加上最近苏北也要打开一场局部战役,韦志俊这些兵部大员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