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福德正色说道:“姚,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娘娘腔的法国人,但是他的话有道理,假若这些人死在你的私刑下,只怕你上司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吧。”
姚远这才有些听了进去,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的确想要张国梁死的太平天国中人不在少数,但西殿的军规极为严格,要是张国梁死在自己的私刑之下,的确难以向西王交待,假若西王还想从张国梁那里问些什么军情,自己送一具尸体回去,岂不是坏了大事?思虑一番之后,姚远吩咐亲卫下船舱去,让看守的兵卒停手,不要再毒打张国梁等人。
亲卫走后,姚远回头对克利福德说道:“我会让手下停止私刑,但你不明白这当中的仇恨,我亲眼看过张国梁手下的兵卒把一家家无辜百姓杀光的场景,他们甚至屠杀我们受伤被俘的兄弟,比起那些痛苦来,这些清妖此刻受的苦楚还太轻了。”
克利福德还是有些不明白姚远的话,他出身优越的英国贵族家庭,来中国只是出于好奇,似乎不明白姚远的这种仇恨是哪里来的,正想出口接着询问时,只见那娘娘腔的法国人巴斯德又从船舱里跑出来说道:“那几个清军士兵晕倒了,我给他们看过,他们身上都带病,患上的很可能是霍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围城入城
烈性传染病霍乱原产于国外,后经海路传入我国,是货真价实的舶来品。霍乱一词从英文cholera音译而来,这个名字的本意使人望而生畏、触目惊心:突然、大事不好、一切乱了套!由此可见医学前辈翻译水平的高超。
姚远听了王利宾的翻译后,脸上肌肉一颤,他也知道这种病症的可怕之处,当即让船上所有的中外医生集中过来。
姚远这次到苏州,除了西洋医生之外,他还请了几个中国医师一同前往。这当中有一个人最为有名,他名唤王士雄,杭州人士。王士雄曾祖王学权是一位名医,著有《医学随笔》二卷,祖父永嘉、父琪沧也都精通医学,曾对该书作过补充和校注。王士雄14岁时,父重病不起,临终前曾嘱咐他:“人生天地之间,必期有用于世,汝识斯言,吾无憾矣”。父亲死后,他遵家训钻研医学,但终因家境贫困,厨无宿舂,无法度日。为了生计,于同年冬去婺州孝顺街佐理盐务。白天工作,谋食养家,晚上披览医书,焚膏继晷,乐此不疲。
清道光年间,江浙一带也曾经霍乱流行,王士雄不避秽恶,尽力救治,通过对这种病症的详细接触后,于1838年写就《霍乱论》书稿传世。今岁苏杭一带大战,王士雄避居上海,同时在雒魏林开设的上海医院就职,这次听闻苏州爆发疫症,很有可能是霍乱,因此王士雄自动请缨前来襄助。
众中外医师都聚齐在甲板后,姚远让巴斯德把发现的病症说了一遍,并让几个看守兵卒把发病的清军俘虏抬到甲板上来。
霍乱病症潜伏期不过一两天,一旦发病便甚是凶猛,后世电影中有这样的描述,骄阳似火的大暑天,画面中出现一个人力车夫。他拉着黄包车自远而近轻快地小跑而来,他身体壮实。突然,车夫感到口渴难忍,看见路边小坑有一汪水,便不管干净与否,用手捧起狂饮。解渴后的车夫继续奔跑……
数小时后,镜头里的车夫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委靡不振,步履维艰,出现阵阵腹泻。找不到厕所的他,急不可耐地随地便溺。特写镜头:车夫排出的大便先是稀便,然后变成清水样,最后变成淘米水样。“好汉经不住三泡屎”,车夫被频频腹泻迅速击倒。严重的脱水使他的眼窝深深凹陷,手指皮肤发皱,像泡在水中很久的洗衣妇的手。最后,车夫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起来。这些都是真实的写照,说明了霍乱疫症的可怕之处。
三个清兵俘虏抬上来之后,众人都下了一跳,不过短短时间内,三个清军俘虏已经出现脱水、休克的现象,据历史记载,霍乱共有7次大流行。第一次始于1817年,当时霍乱起于印度,传到阿拉伯地区,然后到了非洲和地中海沿岸;在1826年的第二次大流行中,它抵达阿富汗和俄罗斯,然后扩散到整个欧洲;第三次大流行,它漂洋过海,1832年抵达北美。20年不到,霍乱就成了“最令人害怕、最引人注目的19世纪世界病”。
巴斯特取过一双白布手套戴上,取了个托盘采了些清军的粪便后说道:“我拿回船舱去用显微镜检验一下,这几个病人需要补水,否则几个小时后,脱水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姚远点点头,虽然这个娘娘腔有些令人讨厌,但他对待医学病症严谨的态度是非常值得赞赏的。
雒魏林点点头说道:“这几个病人需要进行静脉输液补充盐水,我马上去安排。”静脉输液出现在19世纪初,1831年苏格兰发生了霍乱流行,这也是静脉内治疗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事件。在这次流行中,thoas tta实验性地给一个病人输入了盐水溶液,该患者当时‘奄奄一息,任何东西也不会刺痛他,实际上,他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我恐怕还没准备好用具,他就会断了气’。但tta的治疗成功了,病人最后康复并活了下来。盐水注射的成功使这种疗法在霍乱流行中得到广泛使用,虽然其成功率有限,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最好的救治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