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之奈何?为之奈何!”燕王终于出声,满是无奈地说道。

苏代知道,一味追问下去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自己终究不再是燕国的臣子,就算自己还是燕国的臣子,燕王也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此间的主人是燕王,自己和燕国已经没有了瓜葛,燕国的名声或者说是燕王的名声坏了,如何挽回,如何说服燕王加入合纵,才是苏代要解决的正事。

“臣敢问王上,可愿意为亚卿荣蚠报仇,为中大夫栗腹报仇?”苏代望着燕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亚卿荣蚠在蓟城自杀不久,领军南下救赵的大军副将、中大夫栗腹便因为重伤不治而死,至此,十五万燕军在折损了近十一万人后,还搭上了主将荣蚠、副将栗腹,损失可谓惨重。

“此寡人生平大耻,燕国大辱,寡人必定学昭王励精图治,报仇雪恨!”燕王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