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新法两年一小考、四年一大核的制度,在凉州执政四年就令关中政通人和、百姓归心的魏辙已经达到了升迁的条件。无论是提高俸禄,提高爵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提高到什么职位,群臣也多半有了猜想。按照韩王能者多劳的行事,魏辙多半会成为荆州刺史。首先,荆州是韩国新占据的土地,形势复杂,民风彪悍的程度不下凉州。将凉州很快稳定下来的魏辙已经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其次,曲辕犁是魏辙指挥工匠们发明的,以荆州为试点,大力推广曲辕犁,魏辙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如果魏辙可以是数年之内令荆州样貌焕然一新,想必下一步就能晋升到九卿的高位。
当然,也不排除韩王将魏辙平调到司隶州当刺史,原司隶州刺史韩英则前往凉州赴任的可能。毕竟,魏辙尚未有在都城周遭执政的经验,在司隶州镀镀金然后成为九卿,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因为管辖着都城,司隶州刺史明显比其他八州的刺史高出半级,也是最容易提拔的刺史。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韩王直接将魏辙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太尉一职目前是空缺的,目前最有希望接替暴鸢成为太尉的就是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成为太尉,魏辙都能填补他们留下来的空白。
从能力上讲,魏辙也是不欠缺的。魏辙知兵而善用,在河东的时候,虽然在和白起的对抗中落在下风,但也是因为暴鸢的大意让韩军失去了先机,受制于秦军。最后放弃河东,更是出自韩王的授意。如果给魏辙足够的兵马,即使不能收复整个河东,占据安邑以东的半个河东和秦军相持,魏辙还是可以做到的。
平调到要害之地荆州当刺史、入司隶州镀金做刺史、成为卫尉或者郎中令,这是群臣设想过的有关魏辙的下一步去向。但群臣怎么也没想过,韩王会如此重用魏辙,将魏辙一下子提拔到太尉的职位上!!
是的,魏辙成为了韩国三公之一的太尉,韩国第二任太尉不是群臣之中呼声最高的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而是之前为人低调的凉州刺史魏辙!!
三个多月来,李牧、蒙骜由当初的热切变得淡然,无论韩王任命自己还是对方为太尉,都是情理之中。即使自己落选,自己最多有些失落,但还是会兢兢业业地配合对方,辅佐韩王。但没想到,韩王居然选择了群臣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凉州刺史魏辙!!
魏辙是立下了大功不假,但问题是魏辙之前只是凉州刺史,俸禄不过是两千石。当初,韩王下令在郡以上设置州,以刺史管辖之,本意是将刺史作为郡守升迁到中央的一个跨度。在中央,先成为九卿,再成为位极人臣的三公,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韩王从来没有表示过三公之位,非九卿不能承袭,但却是所有大臣私底下的共识。
这涉及到一个资历问题,排资论辈向来是国人的惯例,哪怕是一个老臣碌碌无为,无甚功劳,也能用资历压倒所有胸怀大才的年轻人,甚至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压得不合自己心意的后进晚辈郁郁不能得志。
魏辙听到韩王的这个任命,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阵惶恐,诚惶诚恐地长揖道:“恕臣愚钝,臣唯恐辜负王上信任,不敢受此大任!”
魏辙很清楚,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可都是眼巴巴地盯着太尉这个职位呢,甚至就连征东将军韩腾、征南将军乐乘、新晋伯爵白起、王翦说不定也对这个职位有野望。如果自己坦然接受,会得罪一大批臣子。韩王不是在给自己奖赏,而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啊!
韩王却是不顾群臣的讶然,微微一笑,说道:“爱卿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就能令凉州大治,岂能是爱卿所说的愚钝?!如果就连爱卿都愚钝,那我们韩国没有多少能干的臣子了!寡人倒是希望群臣像爱卿一样愚钝!”
魏辙依然面露难色,进退维谷。答应吧,自己一怕做不好,二怕得罪其他大臣。不答应吧,看韩王的坚决态度,自己再继续推诿的话那就是对抗王命。魏辙第一次发现,有功劳也是大错啊!自己或许,不,是一定,就不该如此急切得献上曲辕犁。如果自己没有献上曲辕犁,韩王就不会大喜,韩王不会大喜,就不会在大喜之下提拔自己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尉。单凭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并不足以让韩王有充足的理由擢升自己到如此高位。算上曲辕犁,则大为不同!自己没事献什么曲辕犁啊?!这下好了,抢了李牧、蒙骜的风头,入了韩王的法眼,自己怎么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可魏辙哪里知道,韩王之所以将任命太尉一事一拖再拖,就是瞅准了郑国渠马上就要修建完成,在各国和群臣属意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的时候,在朝堂上群臣为太尉的人选争执不休的时候,韩王就已经放弃了让李牧、蒙骜接任太尉。
一方面是韩王心里不舒服。的确,论威望,论资历,李牧、蒙骜是最合适的人选。白起也好,王翦也好,有能力无资历。韩腾也好,乐乘也好,有资历无能力。他们统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不在话下,但如果让他们指点江山,则有些差强人意,最多中规中矩。换而言之,他们擅长的是战术,而非战略。太尉一职,更多是的统领全局,而不是率领精锐陷阵冲杀。从这个方面讲,最早跟随韩王的李牧、蒙骜占尽优势。而白起则是上百次厮杀锻炼出来的直觉,王翦受教于白起,有师生之谊,也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