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信陵君语气一转,颇有意味地说道:“渡河需要的船只又岂是那么好筹措的?如果韩军想要从上游水浅处渡河,又绕不开我们布置在长城一线的大军!无论韩军如何选择,我们都有很长的时间征调大军!”
“信平君(廉颇)大军距离晋阳不过数十里之遥,更占据上风,此时退兵,不但可惜,令之前的牺牲付诸东流,还可能为秦国所趁?!毕竟,韩国出兵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晋阳,我们一旦退兵,秦国怎会善罢甘休?!秦军一定会尾随信平君的大军进入雁门、云中,甚至可能进入代郡,我们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平阳君连连摇头,说道:“韩军有将近二十万,平阳、邺县、安阳、中牟、林县这些城邑的兵马加起来不过万人,韩军只需分出两万兵力就能保证自己的粮道。以(赵)豹之见,韩军短时间内确实筹措不了足够的舟船渡河,在上游渡河的可能很大,一旦渡河成功,势必面临长城防线。可长城虽然坚固,但兵力却是有限,如果韩军绕道,我们依然有很大的破绽存在!”
众人当然知道,赵豹所说的破绽。邯郸向来重视来自南面、西面的威胁。以前是为了防备魏国,现在是为了防备韩国。北面是赵国的大片领土,根本无需担心。东面是弱小的齐国,更加不足为虑。韩国一旦渡过涨水,为了减小损失,最大的可能就是从邯郸当面发动攻势。如果赵国有足够大军,自然可以让韩军忌惮,不敢绕道。但如今赵国兵力有限,老弱残兵守城可以,出城野战的话,胜少败多。也唯有将廉颇的大军征调回邯郸,才能破解这个局面。
当然,众人也清清楚信陵君的顾虑,廉颇大军正与秦军对峙到决一胜负的时候,退军不但让秦军士气大振,一不小心还会造成大败。为了防止秦军渡过汾水,赵国还要留下不少的兵力防守汾水一线。如何抉择,难啊!
“丞相的意思呢?”赵王一时之间也难以抉择,问向平原君。
“臣以为,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事情顺利,攻破晋阳,就在一月之内。如果现在就让信平君回师,短时间内也无法赶到邯郸,不如等等!”平原君恭恭敬敬地说道。
“等等?”赵王喃喃说道。
大殿内陷入沉静,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赌博!如果赵国可以大败秦国,那廉颇可以携大胜之势,回师邯郸,率军击退入侵的韩军,当然,这需要赵国至少坚持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廉颇兵败太原,或者无法挡住韩军,那对赵国无疑是一场灾难。到时候,赵国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减小损失的事情了,而是如何保全社稷。
“王上!蔺上卿求见!”宦者令的声音打断了大殿内君臣的思考。
“蔺相如不是病重吗?怎么在这个时候入宫求见?”赵王心里纳闷,蔺相如的身子越来越沉重了,这一年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数,正因为如此,赵王在得知韩国大举入侵的消息后,并没有派人去请病重的蔺相如,也算是对老臣的体恤。没想到,蔺相如不知道怎么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挣扎着病体入宫求见。
虽然心中不忍,但赵王还是赶忙说道:“快请!快请!”
没多久,两鬓斑白的蔺相如在宦者令的搀扶下一步一顿地走了进来,进得大殿,蔺相如就欲行礼,赵王却是抢先一步,示意宦者令制止了蔺相如的动作,说道:“上卿何须如此,寡人免上卿行礼了!”
蔺相如几次欲要作揖,却因为病体沉重,又被宦者令阻挠,只能省去了这些繁文缛节,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无礼……谢王上体谅!”
“上卿不在家好好将养,怎么跑进宫来?有何事情,只需派人入宫告知寡人即可!寡人一定择其善者而从之!”赵王一脸埋怨地说道。
“咳……咳……臣听闻……韩国发兵伐我赵国,哪里坐得住……如今,信平君远在……太原郡与秦国交战,不知王上作何安排?”蔺相如断断续续地问道。
赵王当即将自己调雁门、云中精锐南下,征召邯郸、巨鹿两郡所有年满十六岁、未到五十岁男子的命令说了出来。